我刚才说第一波过来看我的人里,除了徐总(毕竟是他的车,我得跟人家说一声)意料之内的其实就是十七,因为当时我正在跟她打电话,用柔情脉脉的语言忽悠她留在北京,结果乒乒乓乓的巨响吓得她膀胱收紧,后面打电话一直不通(我给沙白舔和徐总打完电话就把手机关机了,因为当时的确是心烦,不想说话),第二天清早五点多我从医院睡醒了开机,立刻接到了她打来的电话——
"你到底怎么了?我一晚上没睡觉!你没事吧?"
"事情不大。。。好十七,因为对小哥哥我牵肠挂肚竟至于一夜未眠吗?真是辛苦你啦,Iadoreyou。。。好妹妹,我也想你想得睡不捉觉!"
"你到底怎么啦?"
然后我就把昨天的车祸描述得惊心动魄,并表示幸亏我拼命地护住了脸,英俊的相貌才得以保存,她可以放心了——
"我现在去看你!你在哪?"
"呃。。。"这又不是她的事,又不怪她,看什么看,难道我这个脑袋浮肿腿上打着夹板的鬼样子很好看吗?但是,你发现没有,现在的姑娘都是这样,就喜欢看点恶心的东西,比如恐怖片什么的,看这玩意才能刺激到她们那颗垂垂欲死的小心脏。。。得啦,总也算是她生活里比较新鲜的部分,愿意看就看呗,我还怕你看是怎么的,所以我也同意了。。。
十七要来,我还是比较兴奋的,心想,到时候就假装行动不便让她帮我把尿,这么接触过搞不好就可以突破我和她之间的壁障,最起码,以后假装脚滑去抓她大雷她就可以不那么突然之间冷若冰霜了,毕竟有过了更亲密的接触,好计呀好计!其实我没那么软弱,当天晚上检查完后就只是脑震荡和骨裂,我要了个轮椅自己还去了一趟洗手间排了一趟大便呢,问题不大——这玩意你得对比,上一次被撞尿了一裤子,这一次咱就有经验多了,起码夹得紧紧的,单就括约肌来说我觉得我是成长了。。。没病可以装嘛,就说腿疼不能动,让她帮我去排尿,她还能不伺候是怎么的。。。姑娘们嘛,就是那样的,就喜欢照顾软弱无力的男人,你强悍的时候她会提防你,你软弱了,她的牺牲精神就体现出来了。到时候我再哭哭啼啼一番,讲述独在异乡为异客之苦,讲述我死里逃生对人生的感慨,讲述我们应该抓紧时间行乐,好不容易互不讨厌结下了缘分,那她就应该让我受用一下她的完美无缺的躯体,毕竟这玩意生不带来死不带去而且老得很快,应该让它不留遗憾才是——这一番强力的忽悠,加上我惺惺作态半死不活的咳嗽、吐血(这天还是可以吐出来一点的,吐不出来,我嘬牙花子嘬到牙龈出血也行),加上我丑陋的容貌和奄奄一息的身体,我倒要看这个十七对我动情不动情。。。
我在那里哼着小曲琢磨怎么炮制十七的时候,莫名其妙想起那时候回去以前读书的大学看望保镖被人打埋伏飞了十几砖头时候,建华就一直在给我打电话,打个没完,搞得我忍不住接起来又挨了第二顿打——就好像是,每一次倒霉总是有人在旁边看着,这就让我很不爽——哪怕是像一条野狗一样特别丑陋地死去,我也还是想静悄悄地死掉,不要惊动别人,不要恶心别人,由我一个人承担这个不光彩的局面其实是够够的了——但是,怎么可能呢?唉,社会编织出复杂的网,人只能像蜘蛛网上的苍蝇一样,动一下整个网都要颤抖,总是摆脱不了的。。。好的地方是,起码我的震颤带来了让我饶有兴味的十七,这可能就是最优美的下场了,要是我昨天死了,她八成一辈子也没法把我忘掉。。。可惜啊,我这条狗命硬得很,还真不是轻易就能拿走的。。。他们的事情干得不漂亮,如果是我,一定找个高架桥什么的踩死油门把对面撞到桥底下去,你这不是留下尾巴了吗?谁有这么大胆子呢你说?这个狗胆子快赶上我的大了。。。
我胡思乱想了一会儿,还憋了一泡尿,心想十七来了让她扶我去厕所,不帮我把着她也得帮我拿吊瓶,到时候我就尿她手上,这也算另类的亲密接触了,起码到时候咱们不能尿不出来不是么,显得太刻意。。。这样琢磨着我又睡着了,因为昨天十点多出事,回来以后检查到凌晨俩点半,我睡了俩个半小时就疼醒了,本质上我还是缺乏睡眠的。。。
被人叫醒的时候我首先感到的是睡前琢磨的卑鄙念头残留的兴奋,然后用力一想,哦对,是要捉弄十七——等我高高兴兴一抬头就开心不起来了,因为叫醒我的是龙猫,她身后站着施老板、白嫖和沙白舔。沙白舔昨天和我通话的时候我是说了自己出了事的,现在去什么什么医院,我觉得不会是他干的,没有这么大手笔,所以也没啥好隐瞒的。于是,他就联系白嫖,白嫖再联系施老板,施老板当然要联系龙猫,这一窝子人熙熙攘攘赶了过来——这就非常无趣了,特别是这个事其实这三个男人在我的视角里都脱不了干系,不就是他们一步步介绍来介绍去结果就搞到这步田地——
"你来干嘛?"我立刻用家主的口音跟龙猫说,她脸色铁青一言不发,活像要给我俩嘴巴。
这让我想起那时候我带着米娜出去玩,大半夜喝了酒跟人打架,打完了总要骂她一顿,就跟我挑衅别人跟人打架都怪她似的,其实她不在我也照样打不是吗?可能还打得更厉害。。。其实说白了就是内心深处知道自己做得不对,是个流氓,但是太年轻想不通这里面的道理,犯了错总要有人背锅的,自己不愿意背就给女朋友背呗,这么说来年轻的时候我其实是个挺没有担当的人呢。。。
"我没事,你别担心啦。。。"我口气软下来,轻轻和龙猫说,其实内心有千言万语,但是实在不知道怎么和她说——我再倒霉一点,车技再差一点,被撞了手再松一点没有抓紧方向盘,那她今天看见的可能就是一个浑身赤裸泛着黑青的我的肉梆子了——的的确确是,做活人我做得不怎么好,但是起码也比一个硬邦邦的尸体强得多不是吗?跟我在一起开心的时候虽然没那么多,但也不至于全是痛苦不是吗?所以,侥幸活下来了,就对人家宽容一点吧。。。
正当我柔情蜜意准备和龙猫缱绻一番的时候最离谱的人出现了——十七呗。。。她和龙猫他们几乎是前后脚进门,也不看还有那么多人,推开一众选手冲过来,上上下下打量我半天,突然把我那一只没有扎针的手一把攥住放在自己心口,来了一句:
"你太坏了!你吓死我了你!"
。。。。。。
场面一度十分尴尬,要不是脸皮厚我就该直接开窗户从九楼跳下去——龙猫的话,她的感受其实已经不太有所谓了,因为还是那句话,我们可以无耻、可以下贱、可以毫无底线,但是你不能给人看到、抓到——这帮人里面,施老板当然是知道我和龙猫的关系的,白嫖也有个大概的估计,最不熟的是沙白舔,可是他从这个场景和众人的表情也大概能知道怎么回事,所以数他溜得快,放下手里拎着的乱七八糟的水果花篮沿着墙就溜出去了;施老板次之,他非常痛苦并且丑恶地向我甩了一个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眼神,也拉着白嫖溜了;然后就轮到我在那里脸上阴晴不定,也不敢看着谁,就像避雷针在雷雨天等着雷劈似的既无求所谓又无可奈何。。。
平常,我是需要一个趔趄才能碰到十七的大雷的,现在她估计是故意想哄我开心,所以假装出一副忘情的样子主动让我占她便宜——这要是换个时空间,我高低得好好抓俩把,让她骂出‘你真是死性不改’这种话,但是现在。。。
"要不。。。我走?"龙猫的脸这时候要多难看有多难看,这还不是说她表情、神态难看,而是因为在十七的比较下她真的表现出了一种生理上的不好看——龙猫本来有七分的,一点都不难看,仔细观察你很容易在她脸上找出优雅、雍容的部分,但是十七的脸像蛋青一样白,头发像爆炸的芦苇一样又黑又多,虽然因为走得急没怎么化妆略显潦草,但是更显得她唇粉齿白天然丽质——而且,你不要忘了,我说过后面她是做了珠宝翡翠的经销的,所以这天过来穿了一个火红色的薄毛衣,开叉到沟的部分,一颗碧绿的草莓那么大的翡翠正好夹在那个沟里——苦的是龙猫也是玩翡翠玉石的行家,她一眼就知道这玩意价值不菲,就知道十七大概是个什么级别的女人——
"要不,我走吧,你俩聊。。。"我真心的爬起来就想走,但是没这个条件,"十七,你把轮椅给我推过来,我被这个场面吓尿了。。。"
刚才憋的一泡尿现在真的是顶到前列腺了,必须得去排一排,不然车祸没给我撞尿,被俩个女人给吓尿未免就太搞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