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都的时钟指向23点的时候,在遥远的亚平宁半岛,梵蒂冈正沐浴在下午五点的金色黄昏之中。
晚霞如同打翻了上帝的调色盘,将漫天云霭染成瑰丽的锦缎,赤金、绯红、绛紫层层晕染,瑰丽得近乎奢侈。
圣彼得大教堂巨大的穹顶在霞光中闪烁着神圣的光辉。
整座圣城仿佛被笼罩在一层温暖而肃穆的光晕里,愈发显得圣洁、壮丽、恢宏。
特莱维广场(注:又称许愿池广场)上,海神喷泉奔涌不息,水声淙淙,与悠扬的教堂钟声、游客的喧嚣低语交织在一起,构成一幅人间烟火与神灵信仰和谐共处的生动画卷。
虔诚的信徒低头默祷,兴奋的游客向池中抛掷硬币许下心愿,身着黑色或深红色长袍的教士们步履匆匆,却又带着一种沉静的威严。
在喷泉侧翼,靠近几条长椅的地方,西比阿执着画笔,架着画架,正在给一位女游客描绘肖像画。
与罗马城那些挣口饭钱吃的街头画家一样,看起来四十多岁年纪的西比阿的装束简单而随意,甚至有些落魄。
西比阿下身是一条洗得发白、灰色几乎褪尽的旧牛仔裤,膝盖处磨得微微起毛。
上身是一件简单的白色棉质衬衫,袖子随意地卷到手肘,露出线条流畅、晒成小麦色的小臂。
衬衫并不崭新,胸前和袖口处还沾染着几点早已干涸的油画颜料,是钴蓝和朱红的色调。
然而西比阿又比他绝大多数的同行都要帅气英武。
岁月似乎并未磨损他分毫,反而增添了成熟的魅力。
西比阿身材修长而健硕,并非魁梧笨重,而是蕴含着猎豹般的优雅与力量感。
他的五官清晰如古希腊雕塑,棱角分明得如同刀工斧凿:高挺的鼻梁近乎完美,深邃的眼窝里嵌着一双如同地中海水般幽蓝明亮的眼睛,那眼神骄傲、沉静,又仿佛能洞穿人心。
一头浓密微卷的金色长发随意披散在肩头,如同秋日最灿烂的阳光,柔软而富有光泽,随着他作画时的轻微动作流淌闪烁。
他的肤色是健康的小麦色,整个人散发出一种混合了天真孩童般的好奇与成熟男性狂野不羁的独特艺术气质。
西比阿整个人显得天真与狂野。
这是一个落魄的中年艺术家。
就像绝大多数的街头画家一样,曾经或许也有过属于自己的高光时刻。
也许他曾经在某个知名的画展上展出过自己的作品,或者获得过某个艺术奖项,被人们赞誉有加。
也许他曾经有过许多不为人知的故事,那些故事里有欢笑、有泪水、有奋斗、有挫折。
然而,时光荏苒,岁月如梭,中年的他终究还是落魄到了街头。
不过幸运的是,人到中年的西比阿依然很帅气,所以他每天的生意都还好,当然,主要是女性客户。
此刻,他正为一位来自北欧的三十多岁女游客绘制肖像。
画架上的画纸已初具雏形,炭笔线条精准而流畅,不仅捕捉到了女子可称美丽的外貌特征,更微妙地勾勒出她眉宇间的英气。
女游客看着西比阿专注的侧脸和那双在画纸与她的面容之间流转的幽蓝眼眸,眼睛却是越来越明亮。
“先生,您画得真好……”
她忍不住低声赞叹,她用的是意大利语,而且很流利。
西比阿并未抬头,只是唇角勾起一个极淡的、几乎看不见的弧度,声音温和却带着自然的疏离:“是您本身就很美丽,女士。”
他的意大利语带着一种古老而优雅的腔调,如同吟游诗人的低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