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氤氲着一层薄薄的雾霭的薄绿色眸子轻轻眯起,矢目久司微微抬起头,冷然地仰望着面前这座近在咫尺的研究所。
它是他一切不幸的开始,也是[千间目]自云顶跌落黑渊的最强大的推手,没没有之一……
矢目久司的眸光微微有些恍惚。
这两天他时常在想一个问题。
——如果六年前,自己能更早一点发现山下洋平的背叛,如果自己能更强、更敏锐一些的话……
一切,是不是都不会发生?
那些自记忆回溯以来,夜夜纠缠得他不得安寝的悲呼声、惨叫声、求饶声,那一声声震耳欲聋的枪响声、爆炸声……
——是不是就不会出现、折磨得他痛苦欲狂了?
“……冰酒大人?冰酒大人?您这是怎么了吗?有什么是我能为您效劳的吗?”
冰,酒……
品味着这个熟悉而满含着血腥味的的代号,仿佛瞬间被刺痛神经,矢目久司恍然回神,只觉自己方才所想的一切都是那样幼稚可笑。
——自从他成为冰酒、被乌鸦套上铭刻着自己印记的枷锁的那一刻起,命运的齿轮缓缓转动,信仰的高楼便朝着最坏最卑劣的方向崩塌倾倒。
此后大厦倾颓、疮痍满目。
遍地尘埃和狼藉之中,被埋葬的除了过往18年的记忆之外,还有一个鲜活而热烈的年轻灵魂。
——象征正义与安宁的樱花,终究还是被罪孽的黑血染作了鲜红。
至此,一切过错……便已再来不及补救。
凝望着头顶那抹白到刺眼的灯柱,矢目久司脸上的表情很平静,眸光温润,看上去完全没有一丝一毫的紧张之感。
烟气缭绕不散,一时不察,矢目久司轻轻呛咳了一声,肺部原本隐隐的抽痛,在这一下之后迅速变得尖锐而鲜明了起来。拎着手里那只稍显沉重的手提箱,分明是这样重要的时刻,矢目久司却放任自己的思绪、在一片难言的缄默中缓慢流淌。
无论是身为[矢目久司],还是身为[千间目]……他过往的人生旅途,在这一刻回想起来,竟显得那样单薄、那样渺小。
但在那些破碎到几乎很难拼凑成型的记忆碎片里穿行时,他却又莫名感受到了一种令人心安的厚重感。
——他曾走过很多地方,见过很多人。
审视着那些短促的欢愉,矢目久司的眼前一时闪过父亲握着警察手册、抚摸着自己的头顶谆谆教诲时,所流露出的骄傲与自豪的神情;一时略过母亲缠绵病榻时,握着自己的手、说着“你应该像寺君一样、去追寻你认为正义的道路”时落下的眼泪……
赤井秀一的夸赞、宫野志保的依赖、禾野正直的信任;人声鼎沸的商超里、伊达警官笑着递给自己一条作为谢礼的深灰色围巾;草津的细雪中、松田警官张扬地大笑着挑衅说“你是不是不行”;黑暗的楼道间、抱着猫的萩原警官温和地问自己为什么不进家门;狭窄的车内空间里、捧着卡通小狗蛋糕叮嘱自己一定要认真许愿的安室透,以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