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中,欢呼声、议论声、痛哭声不绝于耳。
中秀才就代表着阶级的上升,短短的告示栏,显然容不下所有人的梦想。
告示栏前,人生百态。
从童生到秀才,只因榜上有名。
十年寒窗苦读。
张文明看着榜首的名字,他还记得当年自己考中秀才时的欣喜愉悦。
不曾想,如今白圭乃是榜首。
其中心酸,不足为外人道也。
他一抹脸,露出抹笑来,从人群中挤出去,乐呵呵道:“中了!中了!想必你们也听见了。”
“是,那我们回了。”
几人回小院,神情都有些激动,这可是难得的喜事。
但考试多了,真有些懒得庆祝的意思。
因为夫子不在了。
这样光宗耀祖的大喜事,突然间就失了几分光彩。
众人对视一眼,面上的喜色落下。
*
隔日一大早,众人换了衣衫,便坐上马车往张家台走去。
因为要回林宅祭祀,几人穿着白绫袄,很是素净,就连滚边也是浅绿色,低调极了。
赵云惜替四个孩子理了理衣襟,温温柔柔地打量着。
四人时常久坐,瞧着格外文气。
但白圭和叶珣的相貌极盛,如今年岁上来了,更是能显现出来。
赵淙和林子境也极为不俗。
赵淙慢慢地有点像她这个姑姑了,而林子境随了林修然,更是面容俊秀,让人不禁想,夫子年轻时,是否也这样书生意气,满脸稚嫩。
“我儿真好看。”她单拎出来夸了夸。
张白圭闻言笑了,他骄矜地抬了抬下颌,笑眯眯道:“在娘心里,我可有一处不好?”
赵云惜摇头,那确实没有。
张文明:……
那他就比较厉害了,和白圭完全相反。
几人回林宅后,颇有些物是人非之感,房子还在,树还在,门前却只有甘玉竹带着林子坳迎他们了。
“云娘。”甘玉竹下巴尖尖,虚虚一笑,尚未开口,就先掉泪。
赵云惜见她还带着孝,平日里花团锦簇的女子,此时一身白绫袄,头上只别着一根银簪,上面还是白色绢花。
“别哭。”赵云惜握住她的手。
知道她的痛苦和煎熬。
“走吧。”甘玉竹拿锦帕擦了擦眼泪,就带着众人往祖坟处去。
“老夫人时常问我们要儿子,都被子坳给糊弄过去了。”甘玉竹用锦帕沾了沾眼泪。
赵云惜无言。
白发人送黑发人,确实更加苦痛些。
几人将自己抄录的试卷拿出来,合着火纸,烧给林夫子。
赵云惜发现,人的情绪真的会被消磨,刚开始,提起林夫子,她喉头就堵得厉害,眼泪吧嗒吧嗒地掉。
如今只觉难过,却像是隔了一层雾,再没有当时的痛苦难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