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隔一段时间,我就给你测量体重、身高
一斤一斤的重量、一寸一寸的高度
总在一个父亲的心中慢慢拔节
有一次我们外出游玩,你累了
我背着你上山,你突然指着我的鬓边说:
“你这里有好多白头发,爸爸,你老了!”
是啊,岁月一直在马不停蹄地催促我
我悲哀的,不是生活对我的磨损
而是我已年岁渐老,可你却还未长大
母亲的样子
从我记事起,外婆似乎就很老了
我记得她的背很驼,弯成大地的平行线
那时我很小,无法理解驼背的含义
直到她去世,我才明白
原来,那是她为了更早地看清
一生耕耘的土地
我还记得她只要坐下来,就会打盹
有时在吃饭,有时在聊天
她也会悄然睡去。满世界的风
都在替她压低鼻息。半晌后
她猛然惊醒,便讪讪地笑
带着自责,也带着羞怯
多年后,我的母亲也像外婆那样
过早地佝偻了身子,坐下来就打盹
作为母女,她们的人生轨迹何等相似
做母亲的给了女儿血缘和生命
生活却又给了她们共同的孤独和艰辛
如今母亲还住在乡下,她已年过古稀
佝偻着身子,行动越来越迟缓
越来越无力。像极了外婆晚年的样子
那是两个母亲的样子
是两个劳苦的母亲,接力着乡村女人的命运
长眠之地
祖母去世时,母亲为她洗净身子
为她穿上一件件素雅的寿衣
然后装进棺材,在纸幡的引路下
在唢呐的呜咽中,葬入向阳的坡地
一直以来,我的乡人们都是这样
面向青山,背靠坡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