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拉着大力的手,布满皱纹的脸上全是慈爱,细细地问:“大力啊,在市区住得惯不惯?孟屿那孩子……对你好不好?平时都谁做饭啊?”
每一个问题都透着最朴实的关心。
王奶奶则凑得更近些,压低声音,带着点神秘的笑意:“丫头,跟奶奶说实话,你们俩……打算什么时候办事儿啊?我看孟小子人不错,稳重!早点定下来好!”
催婚的意图毫不掩饰。
三姨婆虽然坐在稍远些,但耳朵尖着呢,她扶了扶眼镜,隔着桌子问:“大力,你研究生方向定了没?量子物理那条路可不好走,孟屿公司那边……你兼顾得过来吗?女孩子,事业和家庭都得顾好。”
教师的职业病,时刻关注着学生的规划和平衡。
诸葛大圣坐在主位,看着女儿被长辈们围着问东问西,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偶尔插一两句话,更多的时候是安静地听着,眼神温和。
大力刚开始还惦记着男桌那边,尤其是看到孟屿被二舅公灌下第二杯时,她眉头就皱了起来。
她想开口提醒他少喝点,但外婆的问题问得真切,王奶奶的八卦又太近,三姨婆的关切更是直指学业核心……她不得不打起精神,认真地、耐心地一一回答:
“外婆,我们住得挺好的,孟屿他……对我很好,做饭我们轮流做,或者叫外卖……”
“王奶奶,您别急嘛,我们有自己的计划……”
“三姨婆,我才刚上大学,您放心……”
她回答得条理清晰,态度温和又带着晚辈的尊重。
但注意力被这些细致而充满爱意的“盘问”牢牢占据,让她渐渐无暇他顾。
尤其是当外婆又拉着她问起孟屿喜欢吃什么菜、她会不会做时,她更是分神去回忆孟屿的饮食习惯。
完全没注意到男桌那边,孟屿已经在三叔公的“监督”下,灌下了第五杯还是第六杯满满的茅台!
他的眼神已经开始有些发飘,笑容也显得有些“憨”了。
诸葛大圣倒是将两桌的情形都看在眼里。她看着男桌那边热火朝天、孟屿强撑着豪饮的样子,又看看女儿这边被长辈们爱意包围、无暇分身的模样,嘴角勾起一个意味深长的、带着点无奈又好笑的笑容。
她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并没有出声提醒。
有些“考验”,是男人必须自己经历的。何况,看孟屿那小子强撑的样子,倒也有几分可爱。
堂屋里的喧嚣如同涨潮的海水,在茅台酒瓶的见证下达到了顶峰,此刻虽稍有回落,但余温犹炽。
男桌这边,战况激烈,但尚未“全军覆没”。
五个空了的茅台瓶子像沉默的勋章摆在桌角。
桌上杯盘狼藉,菜已凉了大半。劝酒的声浪不再如之前汹涌,但气氛依旧热烈。
几位叔伯辈的长辈,包括那位豪爽的三叔公,此刻都已是面红耳赤,眼神迷离。
他们不再主动出击,而是或靠着椅背满足地打着酒嗝,或红着脸相互拍着肩膀,口齿虽有些不清,但还在努力地参与着话题:
“好酒!真是好酒!”
“孟小子……实在!太实在了!”
“老哥几个……多久没这么痛快了……”
他们显然都喝到了兴头上,醉意明显,但还没到趴下的地步,只是战斗力锐减,处于一种满足的微醺状态。
偌大的圆桌旁,此刻还能稳稳坐着、眼神里尚存清明、甚至还能继续“战斗”的,只剩下三个人。他们成了酒桌上最后的“中流砥柱”。
主位上的外公,依旧坐得笔直如松,只是那清癯的脸上染上了明显的红霞,连两道雪白的长眉都透着暖意。
他深邃的眼睛比平时更加明亮锐利,仿佛酒意洗去了表面的沉静,露出了内里的锋芒。他手里端着一个还剩小半杯酒的茶杯,目光灼灼地盯着孟屿,那眼神分明在说:还能战否?
孟屿的右手边,二舅公的状态则充满了豪迈的酒意。
他魁梧的身躯微微晃动,古铜色的脸庞红得发亮,像一块烧红的烙铁,额头上青筋微凸。眼神虽然有些飘忽,但那股子不服输的军人气势却如同烈酒般蒸腾!
他一只大手重重地拍在孟屿的肩膀上(力道比清醒时更重),震得孟屿也跟着晃了晃,另一只手则举着自己那同样只剩下小半杯酒的茶杯,声音洪亮如钟,带着浓重的酒气和不容置疑的豪气:
“孟……孟小子!好……好样的!是条汉子!二舅公……没看错你!来!陪……陪二舅公……再……再来一个!咱……咱们爷俩……喝……喝个痛快!谁……谁先趴下……谁……谁是怂包!”
他舌头有点打结,但气势丝毫不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