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明心中憋着一股闷气,这股气在她的胸口翻腾,让她的青筋都暴突了起来。
她瞪大了眼睛,死死地盯着权念成,咬牙切齿地说道:“权念成,你可别忘了,当初为了救江舟楼,你可是断手断脚,受了重伤!那时候的你,元气大伤,几乎是奄奄一息!后来,你又为了九方怀生,竟然七进七出鬼界,我的那些鬼差们,也不知道把你打成重伤多少次!”
说到这里,离明的声音不自觉地提高了八度,“而如今,你之所以能够恢复实力,靠的是什么?是我对你的施舍!要不是我允许你吸食怨气,你能有今日这样的修为!?鬼界里怨气冲天的地方多的是,我让你吃个饱,可不是为了听你在这里对我指手画脚、说教一通的!”
权念成听着离明的斥责,原本强硬的态度渐渐软了下来。他的声音变得有些低沉,说道:“我知道,我们之间向来都不是挚友关系。你一直都把我当作玩物,这一点我也很清楚。”
离明的眼神依旧冷漠,她冷哼一声,说道:“你倒是还有点自知之明。既然你都知道自己的地位,那你还有什么资格来要求我怎么做?这天下向来是弱肉强食,野心勃勃之人更甚,但庇护子民,乃是帝王之责。没有人坐上权位是为了屠尽天下人,只身一人独活的。”
权念成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整个人都萎靡了下来。他心里也明白,以自己在离明心中的位置,确实是没有任何资格去要求她的。
而他当年被立太子之位,朝中暗流涌动也亲身经历过。
历代皇帝登位,即使是靠的杀伐果断,但坐上那位置的一刻,没有人是想屠尽天下人,而后自己独活。
即使离明的话很有道理,权念成还是觉得此举不可行,便有些欲言又止的看向她。
离明嘴角微扬,似笑非笑地看着权念成,眼中闪过一丝嘲讽之意,再次开口说道:“江舟楼命悬一线之际,我们向你讨要转魂决,你虽有那么一刹那的迟疑,但最终还是将它交了出来。那时的你,可未曾谈及什么天下大义、仁爱之心。”
权念成闻言,心头猛地一紧,一阵难以言喻的酸楚涌上心头。他紧咬着牙关,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静,说道:“我对自己当初的选择从未后悔过,也丝毫不惧怕他人在背后指指点点、戳我脊梁骨。可仅仅因为我当时的一个决定,就要被剥夺为天下人着想的权利,实在是太过蛮横无理!”
离明的脸色在一瞬间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她原本紧绷的面容稍稍缓和了一些,嘴角甚至还泛起了一抹淡淡的笑容。
她微微挑起眉毛,似笑非笑地看着权念成,缓声道:“嗯,确实如此。即便你是迫于形势,迫不得已才做出那样的选择,却还能说出这样一番话来,倒也比那些表面道貌岸然、实则内心虚伪的人要更像个正人君子一些。罢了罢了,希望你能在这波谲云诡的局势中存活到最后吧。”
说罢,离明轻盈地转身,与权念成擦肩而过。
权念成怔怔地望着她离去的背影,脑海中一片空白,完全不理解离明最后为何会以那样的笑容离开。
他不禁暗自思忖,如果离明认为他所言不无道理,那她为何还要执意帮张玄之?为何不肯在此时及时收手,以免越陷越深?
权念成只觉得自己的脑袋像是要爆炸一般,无数的思绪在他脑海中疯狂交织,让他几乎无法思考。
此事总有些不对劲,但他说不清,道不明。
这时,一阵微风轻轻地吹进了房间,好似是一个不速之客。
这阵风带来了一丝凉意,同时也让桌上的纸张像是被赋予了生命一般,开始纷纷飞舞起来。
它们如同翩翩起舞的蝴蝶,随着风的方向一路飘荡,似乎没有尽头。
它们被风引领着,穿过了一扇敞开的窗户,进入了另一个房间。
在那个房间里,葛善渊正静静地站着,当他看到这些纸张飘进来时,并没有感到惊讶。
其中有一张纸恰好落在了他的脚边,他弯腰捡了起来,仔细端详着。
这张纸看起来和其他纸张并无二致,都是空白的。
可当葛善渊催动法力之时,纸上的字才浮现他面前,且旁人看不到。
“无字天书。”葛善渊喃喃起来。
看完之后,葛善渊的掌心冒火将无字天书包裹在内,当火焰吞噬了纸张,葛善渊耳边突然传来了一阵女子痛苦的哀嚎声。
这声音异常凄厉,让人毛骨悚然。
葛善渊并没有被这声音吓到,他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了那看完的无字天书上。
张玄之说过的那些话,都被离明写入了这张无字天书中,并通过风传递给了葛善渊。
信中提到的东西太多,葛善渊在心中梳理着,女子的哀嚎声还在回荡,却半分都没有影响到他。
葛善渊心中暗自嘀咕道:“玄黄山之事,果然和他脱不了干系。其他龙全都诞生于玄黄山,恐怕也是他暗中操纵的结果。而苍灵所拿到的那三颗灵珠,竟然全都是十大妖之一,想必他们也是被人布局,才会落得如此下场。玄黄山的象首风穗实力不凡,其他妖都想要一家独大,可象却是群居,反倒成了一道难以攻破的护盾。”
仿佛突然间想通了所有事情一般,葛善渊深深地呼出一口浊气,然后缓缓说道:“千算万算,连你也没有算到风穗竟然能够与龙族持续打上万年之久,而且至今都还难以突破象族那坚如磐石的团结之力。你不想让自己的双手沾染污秽,所以精心布局,这一招真可谓是妙啊!”
就在葛善渊自言自语的时候,门外突然传来陆景然的声音:“葛天师,小女的病症可有应对之策了?”
葛善渊这才如梦初醒般回过神来,他将注意力重新集中到躺在床上的人身上,回应道:“我还需要一些时间,陆宗主稍安勿躁,再稍等片刻即可。”
“好的。”陆景然毫不犹豫地应道。
葛善渊迈步上前,走到床边,轻轻地撩起纱帘,眯起双眼,凝视着床上的人,轻声问道:“我应该如何称呼你?是陆小姐,还是季青也?”
床上的人听到葛善渊的问题,她的瞳孔颜色在瞬间发生了变化,紧接着,她毫不犹豫地回答道:“季青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