衙门中正巧走出一名使者,看到他吃了一惊,忙弓腰小步跑了过来,给他牵马:
“大人您怎么来了?”
赵都安看了这人一眼,觉得面熟,是昔日的同僚,笑着道:
“本官在白马监有官职,怎么还不能来?”
“不是这个意思……”使者支支吾吾,吓坏了。
赵都安哈哈一笑,和善地道:
“听闻司监大人病了,我来探望。孙司监风寒还没好么?”
闻言,这名使者神色变幻了下,低声道:
“这……大人自行去看吧。”
赵都安走入后衙时,远远地就闻到了浓重的中药味,隔壁的伙房内,有白役熬煮好了汤药,正端出来。
“赵大人……”
“嘘,我来吧。”赵都安做出噤声的手势,亲自端着托盘,推门进了卧房。
吱呀门开。
卧房内,空气中飘着一股怪味,门窗紧闭着,室内无比安静,床榻上一个老人正闭目躺着。
孙莲英睁开眼睛,看到是他,微微吃惊,虚弱地挤出笑容:
“什么风……咳咳,把你这大忙人吹来了。”
赵都安一惊,将汤药放下,几步走到塌前:“司监大人……”
数月不见,孙莲英仿佛衰老了十岁!
他原本只是微白的鬓角,已经全白,而尚且硬朗的身体,也一下子消瘦了许多!
脸颊上的肉都干瘪了不少,面色也没有红润,只有病入膏肓的衰败!
“怎么病重成这般?不是说只是风寒吗?”
赵都安攥住老宦官的手,以神识感应,只觉老人气血衰败,体虚至极,可惜他不是医官,也看不大懂。
孙莲英笑了笑,用力一点点试图坐起来,赵都安忙搀扶,给他后面垫了个枕头。
“年纪大了,岂不闻兵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老司监眼神温和地道。
赵都安皱眉道:“太医怎么说?陛下知道吗?”
孙莲英微笑道:
“太医一直在守着,宫里各类珍贵的药材也没少用,连天师府的神官都请来过,都很尽心,只是要静养。
至于陛下,我一直压着底下人,不让他们去说,你也莫要与陛下说,如今国事繁忙,莫要让陛下为咱家这点小病分神……”
赵都安沉默。
是了,这段时日,女帝一直跟他在滨海,只偶尔用傀儡露面。
琐事太多,忙碌起来的所有人,都快遗忘了告病休养的老宦官。
这时候,他也才想起,老官宦的身体早有征兆了,当初洛山封禅后,孙莲英千辛万苦,从南边逃回京城后,就染过病。
如此年纪,千里奔逃,日夜兼程的折腾,没累垮已经是底子厚实。
可凡人终归不比修士,年岁大后,虚不受补,无论是珍贵药材,还是术法疗愈,都只会透支本就虚弱的体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