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熟!我特别熟!”林涣双眼放光地比划,“往生堂后院那株,我每日给它哼《安魂赋》!”其实那葵花因她总戳花蕊,已自闭成琥珀块三月有余。
雨丝斜掠过亭角,在石阶溅起细碎银珠。林涣忽然变回龙形,青鳞小龙不过手臂长,蜷在萍姥姥掌心像块温凉的玉。她用小爪子推着老人家的拇指往壶中花圃去,龙须扫过虹彩蔷薇时带起星点磷光:“就要指甲盖那么丁点儿的小苗……我用尾巴给您翻三天土!”
萍姥姥指尖轻点她湿漉漉的龙鼻子:“上回说帮甘雨收清心,结果把绝云间的花啃秃了半边?”
小龙僵住,尾巴尖心虚地卷成问号。忽然瞥见只团雀跌进水洼,她炮弹般射出去,龙身掠过处带起道彩虹。待叼着湿漉漉的团雀回来,林涣故意把水珠全抖在石桌上,爪下却推来个岩元素凝成的小暖炉:“婆婆暖暖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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炉里跳动的火蛇映着老人家眼底笑意。林涣趁机把脑袋钻进她袖袋乱嗅,龙角挂住装花种的锦囊:“我闻到踱山葵味儿了!阿萍最好——”
“小讨债鬼。”萍姥姥终于抽出一株嫩芽。新生的踱山葵蜷在琉璃盏里,细叶如翡翠雕琢,花苞还未绽开,已沁出蜂蜜似的暖光。
林涣瞬间化回人形,捧着琉璃盏的手都在抖。她突然想起什么,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杏仁豆腐!我今早跟万民堂掌勺磨了半时辰才讨到的秘方!”纸包散开时甜香四溢,萍姥姥却瞧见她袖口沾着面粉,手腕上还有道新鲜的烫痕。
雨停了,尘歌壶漫起轻纱似的雾。林涣挨着萍姥姥坐在花架下,指尖小心翼翼触向花苞。嫩黄蕊心在她指腹下轻颤,细叶如含羞草般缓缓收拢,暖玉色的琥珀自叶尖渗出,渐渐裹住她半截食指。
“它在亲我!”林涣压低声音惊呼,瞳仁里映着琥珀流光。萍姥姥忽然咳嗽起来——那花分明是在自卫。
往生堂西厢的窗台,琉璃盏沐着晨光。林涣趴在小几上,鼻尖几乎贴到踱山葵的叶片。
“快长快长。”她对着花苞吹气,发梢垂落盏中,“长壮些好包住胡堂主的烟斗!”前日老堂主训她打翻骨灰坛,她正盘算着小小“报复”一下~
午后的日光晒得花叶发蔫。林涣急得变出龙尾巴尖,蘸了茶水往叶脉上涂:“喝呀!这可是碧水河的活水!”小花苞抖了抖,竟真舒展几分。
夜半雷声炸响时,林涣赤脚扑到窗边。她展开半透明龙翼罩住花盆,雨丝在翼膜上碎成星芒。踱山葵细叶轻蹭她指尖,暖琥珀裹住她小指,像在安抚惊惶的龙族。
“你比胡桃还贴心~”林涣用鼻尖碰碰花苞。琥珀漫过她腕骨时,她忽然哼起支跑调的璃月童谣——那是萍姥姥昨日哄小团雀时唱的歌。
晨光熹微,胡堂主推门便撞见奇景:少女蜷在窗台酣睡,右手被整株踱山葵裹成琥珀球。金辉在琥珀里流转,映着她嘴角的笑涡。老堂主拈须半晌,终是轻手轻脚退出去,门轴转动声惊起满室流光。
待林涣揉着眼醒来,琥珀已褪回花枝。踱山葵的叶片上凝着新的花苞,苞尖沁出蜜色光点,恰似她瞳仁的颜色。
“原来你会开花呀?”她指尖轻点新苞。踱山葵突然用叶片缠住她手腕,暖琥珀如溪流漫过虎口旧伤——那是练剑时被岩棱划破的,连不卜庐的杨述医生都未曾留意。
林涣怔怔望着伤口在琥珀中弥合。窗外传来萍姥姥的声音,带着壶中清露的凉意:“踱山葵的琥珀,原就是疗愈心伤的药引。”
少女突然抱起花盆冲进庭院。晨光穿透琉璃盏,将花影投在青砖地上,竟拼出个歪扭的爱心。萍姥姥笑着摇头走远,没瞧见林涣偷偷舔了口琥珀——尝起来像杏仁豆腐混了霓裳花香。
自那日后,往生堂西厢总漾着暖玉微光。某夜胡堂主起身查夜,见那踱山葵的枝叶舒展如羽翼,将熟睡的少女温柔拢在琥珀色的梦里,而林涣的龙尾巴尖,正无意识地卷着花盆上萍姥姥系的红绳。
(小讨债鬼最终得了宝,却不知自己也成了花儿的宝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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