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光一闪,随即熄灭。
我站在原地,寒意从脚底直窜上脊背。可这一次,我不再恐惧。我知道,她们终于归了魂,安了心。
可我也知道,这世上,还有多少画未毁?多少契未破?多少怨魂在暗处低语,等待着下一个好奇的窥视者?
我缓缓走出道观,回头望去,那座破旧的屋檐在月光下显得格外孤寂。门楣上挂着的铜铃无风自动,发出一声轻响,像是告别,又像是警告。
我握紧拳头,指甲陷入掌心。
有些东西,不该被看见。
可若看见了,便再也无法装作看不见。
我曾以为,毁掉那幅画,就能终结一切。可现在我才明白,真正的恐怖,从来不是画中的鬼,而是人心深处那股无法遏制的“想知道”的欲望。
是谁画了那幅画?是谁立了那道契?是谁,将一个活生生的女子,封进纸中百年?
我低头看着自己的手,那根曾被怨念侵蚀的手指,此刻洁白如初。可我知道,那底下,或许已种下了某种看不见的印记——像是被诅咒的种子,静静等待着某一天,在某个寂静的夜里,悄然发芽。
我走在回城的路上,夜雾渐浓,路边的树影拉长,像极了画中那些扭曲的枝桠。我路过一家旧书店,橱窗里摆着一幅泛黄的工笔画,画中女子穿着旗袍,背对观者,站在一扇门前。
我脚步一顿。
那扇门,和道观地窖的门,一模一样。
我猛地移开视线,快步离开。可身后,仿佛传来一声极轻的叹息,像是从画中传来,又像是从我心底升起。
我知道,这件事还没结束。
画可以烧,契可以破,魂可以归。
可有些执念,早已在人间生根。
而我,或许已成了下一个守契人。
夜风拂过耳畔,我仿佛听见柳眠的声音,轻如呢喃:
“记住——有些东西,不该被看见。”
可若已看见,便只能背负。
我抬头望向夜空,乌云散开,露出一轮惨白的月。
像极了那面铜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