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么东西在喉咙在胸口在剧烈翻涌,血液凝结成冰又沸腾,短短几秒就诱发高热和寻迹而来的谵妄。
脑海里闪过无数画面,做错过且无法挽回的那些事,不擅处理的家庭关系。
又要加一笔了。
在他以为可以挽救、事情会变好的时候,一切又往不可控的深渊滑落。
真是复杂的疼痛啊,有把刀一刻不停往五脏六腑搅。
但蝙蝠侠不能倒下,不能软弱,不能——
收紧想要抬起的手,蝙蝠侠深深吸气。
塔米斯没有再看父亲一眼。
她松开钳制着的赫雷提克下颌,乘着阳光转而抚摸他坚硬粗槁短的黑色头发。
反常的举动,机械的重复。
但能发现的人里,有人已经被纷乱的海啸淹没,有人在享受这一刻。
“你看到母亲了么。”
她低头问。
“没有,但她应该已经到这
里了吧。
“他仰起头,让那双手再度回到他的脸上。
那手的温度冷如冰雪,动作却很温柔。
但她把手收回去了,连带着把他心里的欣喜一起收回去。
“你要跟着雷霄么。”
她又问。
赫雷提克尝到了口腔里铁锈的味道,“他有我想要的东西。”
塔米斯点点头,想说点什么,但不知道怎么说,于是保持缄默。
不是被动的活着,不是因他人的命令而活,有想要实现的目标,有想要追寻的事物。
他已经是真正完整的人了。
人是一切欲求的合集,由一片一片的渴望拼出来,如同死去也是一片一片的死。
有些欣慰,突然之间,就像一颗石子投进湖里泛起涟漪。
于是伸出手又摸摸他的头,抚平刚才被她下意识动作时不小心弄乱的毛发。
“那我们又是敌人啦。”
她的目光很温柔,“……别阻拦我。”
“我怎么会和你为敌。”
赫雷提克低声说,“当心那个法师。
想做什么就去做吧。”
她放开手,那点温度和温柔彻底消失了,翻飞的黑色裙角从余光中离去,把最后一点冰雪夹杂草木的馨香也带走。
蝙蝠侠和他的人跟了上去。
赫雷提克无动于衷,等到他们都消失不见,他才放倒那只一直撑起的腿,双膝跪在地上。
紧握成拳的手松开,指缝里已经掐得满是鲜血。
偌大的废墟里他渺小如蝼蚁,寒凉的风把梢头叶片扯碎朝地面泼洒,湿润的血沿泥土缝隙深入地心,所有的一切永远都不会明白他心里的声音。
赫雷提克仍跪在地,他低下头,身体曲成一团,把额头死死抵进腥潮的泥砾,一遍又一遍咀嚼牙龈。
忍耐,忍耐下去。
他一定要实现那个愿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