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中也很难找准方向,可薛绥像是天生会识路一般……
走了约莫盏茶的工夫,李肇便在她的指引下,找到一个悬崖下黑黢黢的洞口。
一丈进深,仅容一人弯腰进去。
他探手摸了摸,洞里干燥,还带着一点微弱的暖意。
空间不大,却可以短暂避寒。
幸亏他有两次行军的经历,有随行贴身携带火折子的习惯。
他将火折子点燃。
洞里比外面暖和些,借着微弱的火光,能看清地上堆着的干草。
“像是猎户暂歇的窝棚。”
“等我。”李肇把薛绥放在干草上,又脱下自己的披氅,塞在她冰凉的脚边。
然后,他钻出崖洞,在附近搜罗了一些半埋在雪里的枯枝,抱回来亲自动手,小心地引火……
一次,两次……
湿冷的干柴很难燃烧。
李肇屏住呼吸,专注得额角渗出汗珠,终于在第五次尝试时,一点微弱的橘红色火苗艰难地舔舐上枯草,顽强地蔓延开来……
“燃起来了!”他如释重负,眼神泛起欣喜。
说起来,这还是李肇第一次亲手生火。
火光映在洞壁上,晃着他发红的眼,亮得惊人。
“咳咳,有烟……”薛绥呛得咳嗽着,提醒他,“火堆要留一个缝隙……通风…”
李肇立刻依言照做。
“平安懂得真多。”
薛绥微微笑了笑。
这些生存的智慧,在旧陵沼摸爬滚打多年的她,是刻入骨血的本能。可生于深宫、养尊处优的太子殿下,若非亲赴沙场,或许一生都不会知晓。
“孤……是不是很笨?”李肇看她沉默,问得有些迟疑。
薛绥牵了牵嘴角,露出一丝极淡的笑意。
“尺有所短,寸有所长……殿下会的,我也不会……这有什么笨不笨的?不过是…活命的本事罢了。”
“活命的本事,便是最大的本事。”李肇道。
烛火映着他认真的眉眼,柔软而缠绵……
这一刻,他抛开了太子的尊荣,只是一个劫后余生、被眼前女子牵动心神的普通男子。
“殿下…”薛绥看着他那张被萧定山肘击受伤,又被烟火熏黑,却显得异常坚毅的俊脸,低低唤了一声。
“嗯?”李肇抬眼,安抚地吻了吻她冰冷的额角。
“别担心,我很快会好……”
薛绥抬起没有受伤的右手,轻轻碰了碰他下颌被划破的血痕。
“我刚才,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梦到什么?”李肇的声音放得很轻。
薛绥睫毛颤了颤,低声道:“梦见……殿下冲进火里……梁榻了,再也没出来……我喊你,你怎么都不应,火那么大,我找不到你…”
李肇一怔。
恐惧感再次攫住了他。
她的梦,恰是他的经历。
“傻姑娘。”他低语,带着后怕和心疼,小心翼翼地坐下来,把她揽入怀里,轻柔而珍重地吻在她的额头……
“阎王不敢收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