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剑宗的山门藏在云雾深处,通体由玄铁铸就,远远望去,宛如一柄插在群山间的巨剑,剑刃般的山脊上,常年萦绕着凛冽的剑气。
林恩灿五人站在山脚下,望着那道横跨深涧的铁索桥,桥身由百炼精铁打造,链环上布满剑痕,每一道都透着森然的寒意。
“这桥怕是不好过。”灵骁掂了掂斧头,铁木柄上的刻字在山风中微微发烫,“我能感觉到,桥链里藏着剑气,稍有不慎就会被绞成碎片。”
灵昀抱着风铃,指尖轻轻划过贝壳:“风里有铁屑的味道,还有……血腥味。”
林恩烨拔剑出鞘,剑穗上的海贝与兽魂玉碎片碰撞,发出清越的声响,似在与山间的剑气相呼应:“御剑宗的人,果然连迎客之道都带着剑刃。”
正说着,桥上忽然传来脚步声。一名身着玄铁铠甲的弟子踏着铁索而来,铠甲摩擦声在空谷中回荡,他手中长剑斜指地面,剑气几乎要凝成实质:“来者何人?敢闯御剑宗山门?”
“落霞谷林恩烨,特来讨教御剑宗剑法。”林恩烨剑尖微抬,与对方的剑气遥遥相对,“还请通报一声。”
那弟子上下打量他们一番,目光在林恩烨的剑上停留片刻,嘴角勾起一抹嘲讽:“就凭你们?也配挑战我御剑宗?去年有个自称‘剑仙’的狂徒,在这桥上被斩了七段,你们想步他后尘?”
灵澈上前一步,药箱放在身前:“我们并非来寻衅,只是想问问御剑宗的诸位,当年仙魔大战时,你们用‘裂穹剑’劈开魔修防线,救下的那座城池,如今为何任由低阶妖兽侵扰,连个巡逻的弟子都不肯派?”
弟子脸色微变:“凡人生死,自有定数,我御剑宗剑修,当以斩妖除魔、提升剑道为要,岂能为琐事分心?”
“琐事?”林恩灿忽然开口,声音透过山风,清晰地传到对方耳中,“那座城里,有个叫阿竹的姑娘,她父亲当年为给御剑宗送粮,死在了魔修的箭下。如今她守着父亲留下的药铺,每日给进山的猎户治伤,上个月却被妖兽咬断了腿。你说,这也是琐事?”
他话音刚落,那弟子身上的剑气竟出现片刻的紊乱,显然是被说中了心事。
“休要胡言!”弟子强作镇定,长剑一扬,桥链上的剑痕忽然亮起,“既然你们执迷不悟,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剑气如网般罩来,带着撕裂空气的锐响。林恩烨身形一晃,长剑划出一道银弧,剑光与剑气碰撞的刹那,竟迸发出七彩流光——那是兽魂玉碎片在剑气激发下,映出的断魂崖星辉。
“铛!”
一声脆响,弟子的剑被震得偏离寸许,他踉跄着后退半步,满脸难以置信:“你这剑……”
“这剑里,有被你们遗忘的东西。”林恩烨收剑而立,“比如,当年你们对着那座城池许下的诺言。”
就在这时,桥对岸传来一个沉稳的声音:“让他们过来。”
弟子闻言,虽满脸不甘,还是收剑退到一旁,对着林恩灿等人冷哼一声:“少宗主有令,暂且让你们过这铁索桥。但记住,进了山门,再敢胡言,定斩不饶!”
五人踏上铁索桥,才发现桥链上的剑痕并非天然形成,而是由无数细小的剑穗编织而成,穗子的末端,刻着密密麻麻的名字——都是当年战死在那座城池外的御剑宗弟子。
“他们没忘。”灵昀轻声道,指尖拂过一个刻痕极深的名字,“只是把思念藏得太深,被剑气冻住了。”
过了铁索桥,是一片开阔的演武场,场地上插着数百柄长剑,剑柄朝上,形成一片剑林。一名身着白衣的青年立于剑林中央,他未穿铠甲,手中长剑却比玄铁更寒,周身剑气凝聚如实质,连阳光都被折射出冷冽的光。
“我是御剑宗少宗主凌云霄。”青年开口,声音没有起伏,“听闻你们挑战了望仙门、灵霄门,还逼得望仙门换了掌门?”
林恩烨点头:“只是想让仙门记起初心,并非挑战。”
“初心?”凌云霄冷笑一声,长剑忽然出鞘,剑光如闪电般掠过剑林,数百柄长剑同时嗡鸣,剑尖齐齐指向林恩烨,“我御剑宗的初心,就是以剑证道,斩尽天下邪魔!你们这些所谓的‘守护’,不过是妇人之仁,只会拖累剑道精进!”
他手腕翻转,剑林中的长剑竟化作一道洪流,直扑林恩烨面门。这一剑,比灵霄门少掌门的剑更烈,比望仙门的青云阵更密,带着玉石俱焚的决绝。
林恩烨不闪不避,长剑横于胸前,剑穗上的海贝与兽魂玉碎片剧烈碰撞,发出震耳的清鸣。他没有硬接,而是以剑引气,将剑林洪流引向高空,剑光在天际炸开,化作漫天星雨,每一滴“雨珠”落下,都在地上砸出一个浅坑,坑中竟长出细小的青草。
“剑道精进,若只为杀戮,与魔修何异?”林恩烨的声音在星雨中回荡,“当年你们的先辈,用‘裂穹剑’劈开的不是魔修防线,是绝望里的生路。这剑,该斩的是欺压苍生的恶,不是守护苍生的善!”
凌云霄看着那些从剑痕里长出的青草,瞳孔微缩。他自幼学剑,师父只教他“剑要够快、够狠”,却从未告诉过他,剑还能用来浇灌生命。
“一派胡言!”凌云霄虽心有动摇,嘴上却不肯认输,长剑再次挥出,这一次,剑气中竟夹杂着一丝金色的光芒——那是御剑宗的镇派绝学“金虹贯日”,据说能斩断山河。
林恩灿忽然上前一步,手中星果木杖轻轻点地,杖端白光迸发,在空中凝成一面光盾。金虹撞在盾上,并未炸裂,而是被光盾包裹,缓缓消散,化作点点金光,落在演武场的土地上。
“你这是什么术法?”凌云霄皱眉,他从未见过能如此柔和化解“金虹贯日”的功法。
“这不是术法,是‘信’。”林恩灿望着他,“是那些被你们守护过的人,对你们的信任。这份信任,比任何剑气都坚韧。”
他从怀中取出一卷布帛,正是那座城池的百姓托人送来的感谢信,上面按着无数红手印,还有阿竹用残腿写下的歪歪扭扭的字:“谢谢御剑宗的神仙哥哥,当年救了我们,现在换我们守着城池等你们回来。”
布帛展开的刹那,演武场的剑林忽然剧烈震颤,剑柄上的名字纷纷亮起,与布帛上的红手印交相辉映。凌云霄手中的长剑竟不受控制地颤动起来,剑身上映出他自己惊愕的脸。
“不可能……”凌云霄喃喃自语,“他们明明……明明早就忘了……”
“没人忘。”林恩灿收起布帛,“只是你们太久没回去看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