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马坤,简直狼心狗肺。”谢皇后气得面色涨红,声音微微发颤,“他当年不过是一个边镇小校,若非本宫的兄长提拔,他哪里会有今日?调到京畿后,他母亲重病,也是本宫的兄长怜悯,求到本宫面前,传了太医才救回一命。没想到……本宫的兄长过世不到五年,他便如此忘恩负义……”
人心深浅,难以丈量。
忘恩负义的人,最懂得在关键时刻落井下石。
薛绥没有接话。
待她气息稍平,才往前倾了倾身子。
“娘娘,民女今日斗胆前来,便是想借娘娘的颜面,为太子说句公道话……”
“你想让本宫怎么做?”谢皇后抬眼,目光直直地望向她。
“去找陛下——下旨。”薛绥语气凝重,
“唉。”谢皇后放下茶盏,沉默片刻忽然叹了口气,“六姑娘有所不知,我与陛下夫妻疏离,多有嫌隙……他未必肯听本宫的。”
薛绥微微颔首,扫过窗外满园残败的秋菊,声音清晰而有力。
“娘娘是太子的母亲,是陛下的结发妻子,更是大梁的国后,这是大义所在,非为私情。太子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朝中人心必乱。到那时……谁来护着这江山,护着娘娘腹中的小皇子?陛下圣明,必能权衡其中利害。”
她顿了顿,语气略略重了几分。
“更何况,太子殿下深入虎穴,焚敌粮草,立下这等泼天的大功。陛下……难道不该给太子殿下,给永定城头浴血奋战的将士,一道振奋军心的旨令吗?”
她在提醒谢皇后,李肇的功劳,是逼皇帝表态的最好筹码。
皇帝可以猜忌太子,但他无法否认这份实实在在的功劳。更无法承担坐视功臣孤军奋战、最终城破人亡的千古骂名。
“好!为了肇儿,为了这大梁的江山,本宫……便去走这一遭。”谢皇后语气沉凝,“陛下若执意不肯……本宫便跪死在紫宸殿。”
“多谢娘娘。”薛绥起身,深深一福,眼底是真切的动容。
谢皇后看着她低垂的颈项,看着那新生的绒发,就像看透这姑娘的性子,脆弱、倔强又坚韧得令人折服。
她伸出手,亲自将薛绥扶起,语气是前所未有的柔和与郑重。
“六姑娘,你为太子殚精竭虑,不顾自身安危奔走周旋……这份心意,本宫……都看在眼里。”
说罢,她轻轻拍了拍薛绥的手背。
“你要保重身子,等太子凯旋。”
薛绥一怔。
与她目光相接,轻道一声是,遂又福了一福,后退半步,“叨扰娘娘,民女告退。”
“去吧。”谢皇后挥了挥手,目光投向那檐下的残菊,带着孤注一掷的决然。
“等本宫的好消息。”
-
紫宸殿内弥漫着浓重的药味。
才静了片刻,皇帝的咳嗽声便再次传来,断断续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