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赛因·优福咬得钢牙作响,几乎碎齿。他耳中同样痛苦难忍,但身为统帅,绝不能抬手掩耳,唯有强自忍耐。他一生历经艰难,却从未遭遇如此折磨。
待烟尘渐散,李乾凝目望去,只见城门已被轰出一个两三寸深的大坑。
雷伊城门以精铁铸成,比怛罗斯城门更厚、更坚,然而唐军此番也增调了更多车弩,一击之威,竟与当日破怛罗斯时如出一辙。
另有不少弩矢击中城墙,顿时烟尘四溅,砸出三寸深的坑洞。雷伊身为波斯帝国百年经营的历史名城,素以坚固着称,竟也难抵车弩轰击,实在令人骇然。
“守得住吗?能守多久?”自侯赛因·优福至普通兵卒,大食军中无人不心生寒意,对守住雷伊已毫无把握。
尽管侯赛因·优福历经风雨,但车弩威力之巨,仍远超其想象,彻底击溃了他的信心。他已毫无把握守住此城。
“咻咻——!”
车弩一轮接一轮发威,粗长的弩矢不断掠空而过,破风声尖锐刺耳。
“轰隆隆!”
每一次撞击都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巨响,城门呻吟、城墙战栗、大地颤抖。
城门一寸寸凹陷,在近十轮的猛轰之后,终于再也支撑不住,在一阵震天动地的巨响中轰然崩飞,第一道城门,就这般被攻破了。
当然,雷伊每道城门之后并非只有一道门,而是四重门。即便第一道被破,仍有三道城门作为屏障。
然而,侯赛因·优福的心却直往下沉——他再清楚不过,一道城门仅支撑了十余轮轰击,剩余三道最多也只能再抵挡三十轮。根本不可能拦得住唐军的猛攻。
末日,正一步步逼近。
唐军依样施为,近三十轮轰击之后,第四道城门终于轰然崩飞。城门大开,进攻的时刻到了。
“安拉忠诚的仆人们!”侯赛因·优福高声呼喊,他已无退路,唯有一战,“我们践行誓言、向伟大安拉奉献忠诚的时刻到了!在安拉的注视下血战到底!将唐国人的血肉奉献给神明!”
尽管情势危急,他仍展现出非凡勇气,激励士气,指挥大军涌向城门,决心在此与唐军死战。
他的战术意图明确,堵住狭窄的城门通道,限制唐军兵力展开,以减轻己方压力。
然而,迎面而来的却是唐军的陌刀战阵,一列列陌刀手高擎寒光闪闪的长刀,排着严整队形,迈着坚定步伐,直向城门压来。
“该死的陌刀!”侯赛因·优福瞳孔一缩,脱口怒骂。
陌刀乃唐军最锋锐的利器之一,无论野战巷战,皆所向披靡。
利用城门限制唐军兵力本是良策,可一旦遭遇陌刀战阵,注定失败。尽管大食士兵深知已至绝境、退无可退,因此爆发出空前斗志,前赴后继、舍生忘死,然而结果却令人绝望。
他们的抵抗无论多么顽强,在陌刀阵前却薄如纸帛,一劈即碎。转瞬之间,大食兵士已被斩为碎片。
陌刀战阵势不可挡,所有拦路之敌尽被剿灭。唐军踏着满地残躯,迅速穿过城门洞。
一旦陌刀阵突破城门,再无可阻挡唐军铁流。唐军如潮水般汹涌入城——若将城门比作闸门,那么唐军便是冲毁闸门的洪涛,澎湃席卷,无可阻遏。
“杀光大食狗!”
本就士气高昂的唐军更是吼声震天,手中横刀狠狠斩向大食兵士,将积压的仇恨彻底倾泻。
血债必须血偿!
当年武则天年间,一支唐军偏师覆灭于雷伊郊野;如今,唐军正为先烈复仇,要令大食付出百倍千倍的血的代价!
唐军心如铁石,唯有复仇之焰。他们所过之处,大食兵士尽遭屠戮。若非地上层层叠叠的尸骸为证,仿佛这些人从未存在过。
唐军如滔天巨浪,而大食军队不过是浪中一叶扁舟,顷刻便将倾覆。侯赛因·优福望之心如刀割,这都是他毕生的心血,如今却被唐军无情碾碎。
“完了……全完了!”侯赛因·优福猛地拔出弯刀,向自己颈间抹去,却手腕一痛,弯刀“当啷”落地。
“侯赛因·优福,你被俘了!”一个沉稳而洪亮的声音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