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贵妃连忙顺着话头道:“陛下看得深远。臣妾愚钝,只知道护着他别犯错,倒是没想过这层。”
她抬眸,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好奇,“陛下,若是当真在眉州建榷场,真能让夷族安分下来?”
皇上被她问得来了兴致,起身在殿内踱了两步:“若是能规范互市,让夷族能通过正当途径换得过冬物资,谁又愿意提着脑袋来犯边?往年那些冲突,多半是因为夷人冬天没了活路。”
他眼中闪过一丝亮光:“朕看这事儿可行。只是具体怎么章程,如何选址,如何设防,还得细细盘算。”
端贵妃看着皇上眉宇舒展,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笑意,又很快敛去,只温顺地扶着皇上的胳膊:“榷场的事明日让秦王当面跟皇上说,现在天色不早了,陛下喝了汤,早些歇息吧。”
皇上心情舒畅,点点头:“爱妃也累了,回去歇着吧。”
端贵妃屈膝行礼,带着宫女缓缓退出殿外。走到廊下,夜风吹起她鬓边的碎发,她望着远处东宫的方向,眼底掠过一丝难以捉摸的光。这盘棋,倒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
翌日日上三竿,晏行刚要出门,一名暗卫便匆匆走了过来,“公子,皇后娘娘来了。”
晏行抬眸,“皇后来做什么?”
“不清楚。”暗卫道,“皇后没有用仪仗,也没说要做什么,只是带着两个宫人往祠堂去了。”
晏行负手沉默几息,淡淡道:“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暗卫隐去。晏行缓步来到祠堂门口,便见祠堂的门紧闭,只有一个宫女和一个小宦官守在门前。
见到晏行,两人上前行礼,“晏将军,娘娘独自进了祠堂。”
“娘娘进去有多久了?”晏行问。
“也才刚刚进去。”宫女答道。
晏行朝祠堂看了一眼,“既然如此,我不便进去打扰娘娘,便到前面凉亭候着。”
这一等,便等了一个时辰之久。
皇后从祠堂出来时,晏行迎上前,“娘娘难得来一趟,不如留下喝盏茶。”
皇后依旧端庄,但眼睑微红,似乎刚刚哭过。她环视了四周一眼,笑容怅惘,“物是人非,本宫想拜祭之人刚才已经拜祭过了,想说的话也对他们说了,留在这里徒增伤感而已。”
她深深看了一眼晏行,“行儿,如今晏家只有你了,你——一定要好好活着。”
晏行没说话。
皇后目不斜视端然往前走,就在与晏行擦身而过时,晏行笑了笑,“姑母的嘱咐,侄儿听到了。”
皇后脚步一滞,眼里泪光一闪而过,很快便恢复了清明,“好好养伤,等伤养好了姑母为你说一门亲事。晏家,便全靠你了。”
“好。”晏行哑声答应。
皇后朝着他露出一个欣慰的笑容,双手叠在腹前,脊背挺直往外面走去。
-----------------
这日,皇上没有上朝,专门叫了秦王过来问榷场之事。
秦王一身常服,步履轻快地走进明章殿时,皇上正对着一幅眉州舆图凝神细看。听到脚步声,他抬眼看向门口,语气带着几分慈爱,“来了?过来看看,你说的榷场,打算建在眉州哪处?”
秦王躬身行礼后走到案前,指尖落在舆图上一处河流交汇的地方,“父皇您看,此处名为‘两河口’,一边连着漠南夷族的驻牧地,一边通着眉州城的官道,水路也能直达江南,正是货物集散的好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