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海马上又换上一幅笑脸,呵呵呵地说:“好看,好看!”
“该死的,我不该凶你,上帝啊我有罪。请原谅我!”
范逸强的车队终于消失在海滩尽头。
崔嫣这才从屋内走出来,看见陆海正蹲在门口,拿着块破布,小心翼翼地擦拭刚才被他尿湿的那块墙角石头,嘴里念念有词:“擦干净,就不臭啦。”
她没有骂陆海,这家伙怎么突然说买洗衣粉呢?明明他知道还有。
也罢,本来就是傻的嘛。
崔嫣说:“别擦了,扔出去。”
陆海缩了缩脖子,抱着那块石头,像抱着宝贝似的,躲到墙角去了。
傍晚,夕阳的余晖将海面染成一片碎金。崔水水回来了。
她穿着一身清爽的白色运动短袖和深蓝色运动短裤,露出一双笔直修长、线条紧致的长腿,脚上是一双白色的运动长袜和红白相间的运动鞋。被娱乐圈封杀后,崔水水一开始根本未能适应空闲的时光,四处求职。然而她所有求职信都石沉大海了。
宋婷做得非常决绝,尽管她从来不会承认是自己做的。
或者说,麦狄沙的势力越来越大了。
半年前,崔水水初中时的排球教练联系了她,问她愿不愿意做助理教练。排球是她儿时的梦想,是刻在骨子里的热爱。她几乎没有犹豫,就答应了。唯一要注意的就是,如果有直播的赛事,她绝对不能出境。
汗水、呐喊、球撞击地面的砰砰声,让她找到了久违的踏实和快乐。虽然收入微薄,但精神却前所未有的充实。
“妈,我回来了。”崔水水的声音带着运动后的活力。
“嗯,先吃饭吧,饭好了。”崔嫣从厨房探出头,“傻子今天做的大白菜炖肉丸。”
饭桌上,气氛有些沉闷。饭菜很简单,但味道出乎意料地不错。崔水水默默地吃着,不时地给坐在旁边的陆海碗里夹菜。夹一块肉,又夹一筷子青菜,再舀一勺汤里的豆腐。
陆海捧着碗,吃得格外香。
崔嫣看着女儿的动作,眉头越皱越紧,终于忍不住:“我说水水,他自己没长手吗?一个傻子,吃那么多也是浪费!”
崔水水头也不抬,淡淡地说:“他砌墙种菜做饭,很辛苦。”
“辛苦个屁!”崔嫣把筷子重重一放,“那是他该做的!白吃白住!不干活还想怎么样?我看他就是装傻!你看他砌那墙,种那菜,歪瓜裂枣的。还有今天,范家少爷来了,他倒好,一泡尿浇人家一身!丢人现眼!要我说,当初就不该留他,刘星竹那小子不是愿意收留他吗?让他带走呗。”
崔水水说:“人家有女朋友了,住一起不方便。”
“哦!所以住我这里就方便了是不是?”
“妈,其实陆海以前是不是也是这样子的?”
“用说?天生的傻子废物!”
崔水水不说话了,默默地继续吃饭,继续给陆海夹菜。陆海似乎完全没听懂崔嫣的怒火,只顾着埋头扒饭,吃得吧唧作响。
崔嫣胸口发闷,却拿女儿没办法,只能恨恨地瞪着陆海,仿佛要在他身上瞪出两个洞来。
饭后,崔水水回到自己房间。房间不大,陈设简单,却收拾得干净整洁。她脱下沾着汗水和尘土的运动袜,随手丢在床边的洗衣篮里。陆海不知何时跟了进来,非常自然地弯腰捡起那两只袜子,转身就往外走,动作熟练得仿佛演练过千百遍。
崔水水看着他的背影,眼神有些复杂。她走到窗边,推开窗户。海风带着凉意吹进来。她看到陆海走到屋外花园角落的水龙头旁,搬了个小马扎坐下,就着昏暗的天光,开始认真地搓洗她的袜子。他低着头,动作笨拙却专注,宽厚的背影在暮色中显得格外安静。
她想起刚回到这间小屋时的情景。那时陆海刚被救回来不久,屋里只有两间房,他只能睡在客厅冰冷的地板上。每天早上,母亲崔嫣穿着睡衣出来,一大早就骂。这家伙也是,有时候睡觉连衣服都不穿。崔水水觉得确实不妥,犹豫再三,最终还是让陆海搬进了自己的房间打地铺。从那以后,她的衣服,特别是贴身的衣物和袜子,就莫名其妙地被陆海“承包”了。明明有洗衣机,他却固执地要手洗,仿佛这是什么神圣的使命。
母亲崔嫣不止一次骂陆海是装傻,是变态,是觊觎她女儿。崔水水也曾有过疑虑。但看着陆海那双永远空洞、只有在她身边才会偶尔闪过一丝懵懂依赖的眼睛,她又觉得不像。
窗外的陆海似乎洗好了袜子。他拿起其中一只湿漉漉的白袜子,凑到鼻子前,深深地、极其认真地……闻了一下。
崔水水的心猛地一跳,脸瞬间有些发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