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无名望着他被晨光勾勒出的侧脸,忽然想起穿越前听过的一句话——最高级的力量,是制定规则的力量。而眼前这个男人,似乎正站在这样的高度。
她攥了攥拳,指尖因用力而泛白,却忽然笑了:“听起来倒是厉害得很。”
她迎上他的目光,眼底没有畏惧,只有被点燃的战意:“不过,规则是死的,定规则的人……未必是不可超越的。”
梦看着她眼里跳动的光,浅灰色的眸子里终于漾起一丝真切的笑意,像冰封的湖面裂开一道缝隙,透出底下流动的暖意。
“很好。”他说,“那就让我看看,你能在我的梦里,掀出多大的浪。”
朝阳彻底跃出地平线,金光洒满山顶,将两人的身影拉得很长,在崖边并肩而立。一个是执掌梦之规则的先行者,一个是携九世宿命而来的后来者,他们的“道”,从这一刻起,真正在同一片天地里,交上了锋。
山风卷着晨光掠过崖边,无名望着远处渐亮的天际,忽然想起历代石女记忆里那些模糊的“圣尊”——他们是天地规则的化身,是大道尽头的标杆,像悬在修行者头顶的星辰,遥远却真实。
“你说梦之道能容万物,”她转头看向梦,眼底带着探究,“可历经八个时代,难道就没人踏过这条路?没有证道者吗?”
若是有,按他之前说的“大道独属”规则,怎会容得下他们两个同修梦之法则?
梦的指尖在崖边碎石上轻轻划着,像是在勾勒某个早已模糊的轮廓。
“原本……自然是有的。”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怅然,“恒古有掌‘时间’的证道者,荒古有执‘空间’的不朽者,包括太古至乱古,每个时代都有站在大道尽头的人。
他们像堤坝,堵着后面的修行者,也护着天地规则的平衡。”
无名皱眉:“那为何……”
“为何现在没有了?”梦忽然笑了,那笑意里带着点冷,又有点说不清的嘲弄,“这就得多谢你们石女一脉的第八代——那位在乱古时代,被称作‘魔主’的葬仙会之主。”
“我母亲?”无名心头一震。
记忆里,第八代石女的确以铁腕闻名,为了压制修士数量、稳固天地,率葬仙会屠戮高阶大能,甚至连圣尊都敢诛杀,最终落得“魔主”骂名,兵解前几乎让高端战力断层。
“正是她。”梦指尖停下,抬眼看向她,浅灰色的眸子里映着晨光,却亮得有些刺眼。
“乱古时代末期,天地因修士泛滥而濒临崩溃,她以‘清理天地’为名,掀起了一场席卷八荒的杀戮。寻常修士死得不计其数,更要命的是——”
他顿了顿,语气沉了几分:“那些站在大道顶端的圣尊,被她视作‘最大的不平衡’,一个个列入了清算名单。掌‘因果’的证道者死于葬仙会围剿,执‘轮回’的不朽者被她以秘法打散神魂,就连隐于幕后的‘幻道’证道者,都没能逃过她的追杀。”
无名怔住了。她知道母亲杀戮极重,却没想过竟连圣尊都未能幸免。
“那场杀戮太彻底了。”梦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唏嘘,“顶尖证道者几乎被斩尽杀绝,剩下的要么隐匿不出,要么修为大跌,再无当年威势。
原本被他们堵死的大道,当然就空了出来——像堤坝塌了,后面的水流自然汹涌而上。”
他侧过身,迎着朝阳张开双臂,像是在拥抱这片被重塑的天地。
“所以归墟时代才被称作‘黄金大世’。不是因为天地灵气突然变浓郁了,而是因为头顶的‘星辰’没了,再没人能说‘这条道只能我走’。无论是早已被占据的‘时间’‘空间’,还是我们脚下的‘梦之道’,都成了无主之地,谁有本事,谁就能往上冲。”
无名望着他舒展的身影,忽然明白过来。
第八代石女的杀戮,看似是为了稳固天地,却在无意间打破了延续八个时代的“大道垄断”。那些原本被证道者堵死的路,如今全成了敞开的门——这也是为什么,她和梦能在归墟时代,同修梦之法则而未被天道反噬。
“所以……”她喃喃道,“归墟时代的‘黄金’,是用乱古时代的血铺成的?”
“可以这么说。”梦放下手臂,转身看着她,眼底的情绪复杂难辨,“那位魔主大概也没想到,自己掀起的腥风血雨,竟给后来者铺了条路。她杀了证道者,也杀了‘大道独属’的规矩,这才有了现在的局面。”
晨光彻底漫过山顶,将两人的影子压在脚下。无名想起母亲兵解前那句“罪孽深重”,忽然觉得,所谓“魔主”的功过,或许从来就不是非黑即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