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记得他爸脸上受伤的表情,要多好笑有多好笑。
何岭南使了全力,只插进大半截刀身,刀尖被阻住,应该是肋骨,他不管不顾地再次握着刀柄向下,清晰地听见那条肋骨断裂的声音。
人的肉那么硬,骨头却是这样软。
那群人终于不笑了。
可是没人喊停,他扔掉那把刀,握紧拳头,猛地砸在何荣耀变形的脸上!
他大喊着,直到那男人蹲到他面前,弯弯唇角,笑得格外轻松。
男人终于得了趣,走到李婶面前,伸手摸了摸何小满的发顶:“你哥过关了,他是勇敢者。”
那人带走了何荣耀的尸体。用拖拽的方式将何荣耀拖上吉普车后座,而后“邦”的甩上车门。
“吱咯、吱咯、吱咯——”
卡碟声又一次响起。
那张脸不断变化,堆满马赛克,扭曲成一长条一竖条,团成五彩缤纷的圆,最后变成另一张衰老清晰的脸。
“这是原TAS配对师,斯蒂芬李。”
像是有数千只虫子同时啃咬他的皮肤,何岭南心一颤,看见雪白的天花板。
他一动不动地躺着,认知到自己正躺在病房的床上,之前恢复清醒时他看了一遍周围环境。
护士端着托盘走进来,斯蒂芬李带给他的恐惧还没有褪去,他坐起身,左右看了看,单人病房里只有他一个人,谁也不在。
护士戴着口罩,露出一双不含任何情绪的眼睛,竖起手中的注射器。
药液从纤细的针头冒出一两滴,何岭南瞪着护士手中的针管:“什么药?”
护士不回答他,蓦地伸手过来拧住他的胳膊,扣在被单上!
这人是斯蒂芬李派来的!
对……他认出了斯蒂芬李,慈善家斯蒂芬李无法抹掉曾经的罪行,只能抹掉他!
这管针剂会要他的命!
何岭南大叫一声,疼痛如高压电流般抽搐着从四肢关节齐刷刷爬上来,他睁开眼睛,头顶的天花板上装着灯罩,白天没有开灯,灯罩雪白,几乎隐身在白墙里。
全身都在疼,疼得一动不能动,只有心脏格外有力地跳,一下下,像拳头从内捶击胸腔。
门板被轻叩两下,房门从外被推开,护士端着托盘走进来。
何岭南瞪着眼睛,在护士走近病房的一瞬,猛地弹起来一把打翻护士手中的托盘!
“哗啦——”
托盘扣在地上,医用工具和输液袋随托盘摔了满地,护士一脸惊恐地后退几步。
一个单薄的身影压过来,何岭南本能地推搡那道身影。
“哥!”何小满的声音响起,“你怎么了!”
何岭南呼出一口颤抖的气流,抬起头。
何小满坐在地上,一脸愕然。
那名护士站在离病床两三步远的位置,用看疯子的眼神看着他。
好冷。
何岭南打了个寒颤,低下头,扫见手背上的留置针,还有打着固定支架的拇指。
“对不起,”他哑着嗓子开口,“真的……很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