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没有这么温暖的睡眠体验了。
他又迟钝地看了看地铺和柜子。
地铺上有两床被子。
他什么时候从柜子里出来睡的?还铺了地铺?
昨天晚上混沌模糊的画面从眼前闪过,幻觉的虚影像是被抽掉帧的慢动作,一回想就有些反胃想吐。
沈止头痛的按住额角,从地铺上站起来,赤脚踩在地面的时候,发现他脚上多了缠着的纱布。
他状态比昨天好了些,可以分辨出来一点真实感。
沈止顿了下,走出了房间,去到那天打碎水杯的地方。
这里已经没有碎玻璃了。
真的没有了吗?
现在是真实,还是之前有碎玻璃的时候是真实?
沈止看了一会儿,平静地踩了上去。
平整的,没有一点痛感,只有冰凉给他真实的触觉。
所以那天他真的没有打碎水杯,都是幻觉,但是脚上的纱布是怎么来的?
“沈哥。”
沈疾川围着小熊围裙从厨房出来,两笼热腾腾的小笼包被他放在盘子里端出来,这是他早晨出门在早餐铺子买的,一直放在锅里热着。
他看见愣愣站在餐厅的沈止,脸上浮起惊讶,道:“你醒了?之前都是睡到好晚才起来。”
沈止沉默的看着他,一时间没说话。
沈疾川像是完全没看到他眼里的怀疑,笑着过来牵他的手:“怎么没穿鞋?现在天还是很冷的,感冒了可不好。”
沈止低头,沈疾川的手圈住了他的手腕。
带着薄茧的,干燥温暖的手。
比前几天要清晰的真实感让他没有跟昨天一样甩开沈疾川,而是默默跟在他身后,被他牵到了旁边椅子上坐下。
沈疾川在玄关鞋柜拿了双新拖鞋。
昨天那双藤编拖鞋沾了血,血色浸到了木质藤编里面,已经洗不掉了,只能扔掉。还好家里有备用拖鞋。
沈止穿上了新拖鞋,因为脚上缠了纱布,所以穿鞋的感觉有些别扭。
沈疾川注意到了,说:“等会儿吃完饭回屋吧,再睡会儿。”
幻觉和幻听那么虚幻的视听感触,之所以能让人分不清楚,是因为人在发病状态的时候是迷蒙状态,并不能完全控制自己错乱的感知、思绪、甚至会做出清醒时候绝不会做出的事情。
而当病情减弱,有所缓解的时候,那种错乱的感知会回到正轨,触觉会摸到真实的壁障。
第一口小笼包入口,沈止就已经开始相信眼前的沈疾川是真的了。
等早餐安静吃完,体内升腾起来暖意,沈止大脑变得更清晰了些,他意识到——眼前的一切应该不是幻觉。
这个认知让他手轻颤了一下。
沈止轻声询问:“小川,你什么时候来的?”
地铺是不是他在无意识的时候铺的,消失的玻璃到底是否真的存在,他脚心的伤是怎么来的,谁包扎的?
总归不是他自己,发病时的他没有处理伤口的意识。
昨晚混乱浑噩的记忆幻影,是不是也是真的沈疾川?
他是不是已经知道了。
……知道他不正常。
“哦,就今天早晨刚来的。”
到嘴边的一连串担忧的话全被他咽了回去,沈疾川看着沈止无意识紧绷起来的身体,猛然意识到,沈止不愿意让他发现他的病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