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安津看了一眼蒋平延,蒋平延还在三米开外的地方站着,眸子隐匿在发丝睫毛的阴影里,看不清情绪,对这个称呼没有特别的反应。
他于是转回来,对屏幕里的苏希笑了下,压低了声音:“叔叔今天买了哥哥的花,哥哥给他送过。。。”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手机已经被人侧了方向。
蒋平延走到了他的身边,和他隔着手掌宽的距离站定,转动手机的手连带着他的手指一起压住,温度比他高一些。
右上角的小窗里只剩下他的半张脸,蒋平延的肩膀和头靠近了他,挤进了一点画面。
祝安津抿了下唇,往另一边歪了点脑袋,没让屏幕里的苏杉妤看出端倪。
苏杉妤刚看见蒋平延就冷了脸,下一秒出了屏幕,只剩下苏希举着手机,自作聪明地“引导”蒋平延:“叔叔,你什么时候再来和小希玩问答游戏啊?”
问答游戏不重要,重要的是一整箱喵喵球。
祝安津不知道是谁教苏希向蒋平延要东西的,他刚要替蒋平延拒绝,蒋平延自己答应了,态度比面对他时稍微温和了些:“等你做完手术。”
“真的吗?太好了!”
苏希高兴地笑起来,往屏幕前伸出小拇指:“叔叔拉勾,不能反悔。”
蒋平延还是没什么表情,隔了几秒,也伸出了手,祝安津看见人的手上还带着周白婚礼那天戴的戒指。
虚空做了个拉勾的动作,蒋平延收了手,苏希目的达成,立刻就迫不及待地在那边叫姐姐,要和苏杉妤分享这个好消息了,蒋平延突然开口问他:“你每天一个人在医院里无聊吗?”
苏希摇摇头:“不无聊,姐姐每天早上中午都要来,晚上还回来陪小希睡觉,今晚哥哥也要来的话,就更热闹了。”
蒋平延侧过点头,看了一眼祝安津,不再说话,他松了碰着祝安津的手,手机就回转正,重新把祝安津的脸框在小框里,他没有离开,只站在原地。
手背上还残留着一点余温,祝安津独自举着手机的手突然变得僵硬,在蒋平延若有似无的注视下生出点坐立难安的不适感,喉咙兀自动了动,掩住了那一点不自在。
他最后和苏杉妤道了别,说自己紧跟着就从酒吧过去,挂断了电话。
蒋平延还站在他的身边,没碰在一起的手臂反而比碰在一起更有存在感,一点轻微的动作,衣服摩擦的声音,都会让人错觉就要触碰上对方。
祝安津只能佯装着毫不在意,目光越过蒋平延的身前,看那个倒霉的服务生数最后一点玫瑰。
余光里,蒋平延也同样没有看向他,只看着几乎要占据整个走廊宽度的暗红。
在长久的静默后,蒋平延开了口:“病房里只有一张很小的陪护床,两个人睡不下,睡下了也会塌,损坏租赁物要原价赔偿。”
“。。。”
祝安津和苏杉妤凑起来也就两百斤出头,就算睡在一起也不可能压塌一张床,祝安津知道,蒋平延是怕他旧情复燃,即使已经因为前几天的争执闹得难看,不再要求他履行协议义务,人也依旧把他当做“购买”的所有物。
他没有回答,蒋平延又继续补充:“进口的,很贵,比你一年的房租还要贵。”
“。。。”
为了止住人的无端找茬,祝安津嗯了一声以示了解。
从蹲着变成了跪坐,服务生终于数完了所有的花,撑着发酸的腿站起来,膝盖处生出两个鼓包,向蒋平延汇报:“先生,刚好一千朵。”
这个数字相当完美合理,圆满到挑不出错处,但苏先生订的是九九九。
祝安津愣了,猜想人在嘈杂的对话里进行正确计数的可能性,蒋平延却完全没有怀疑有误,只给了小费让人走了,自己抬腿走到了花束旁,站定,弯腰,从扎紧的玫瑰里随手挑了一枝。
暗红色的花骨朵半开着,卷着边,蒋平延站直了,休闲的暗色毛衣自然垂下,衬出他挺拔的姿态,他往回走,重新站到了祝安津的面前,把手里的那支玫瑰递给祝安津:“多了一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