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安津只能跟着蒋平延进疗养院。
蒋平延轻车熟路地绕过了巨大的院子,进入大厅,走廊,一路到了属于何安的那间房里。
他很轻地压下了门把手,推开了一半门,没进去,祝安津从人的身体和门敞开的半大距离里,看见了床上坐着的何安。
何安安静,消瘦,脸上身上都没什么肉,看起来不年轻了,但身姿是优雅的。
小花正蜷在她的被面上呼呼大睡,就在大腿的位置,她一下下顺着小花的毛,在门开后的半分钟里,很迟钝地抬头,转脸看向两人,目光是空的,没什么情绪。
旁边关着的厕所门紧跟着打开了,护工拎着个蓝色的水盆出来,手上挂着水,看见蒋平延后,原本没有表情的脸上扬起笑,招呼起自己的雇主:“蒋先生。”
蒋平延点了头,她才又和祝安津对视了一眼,没和祝安津说话,只转身往床边去,叫何安:“何姨,你看看是谁来了?”
她招呼蒋平延时的声音很小,和何安说话时却大了很多。
何安干瘦的手指还在小花的背上抚摸,安静地看着门口站着的两人,又转向了护工:“谁?”
祝安津一愣,看向蒋平延,蒋平延没有看他,只看着何安,脸上同样没什么情绪。
看何安认不出来,护工又提醒她:“这不是小延嘛。”
她把水盆放到了床底,推进去,何安的目光在两人身上徘徊,又问:“小延是谁?”
“哎呦,您又忘了。”
护工直起腰:“小延不是这两年经常来咱们院里做活动的志愿者嘛,人前年、大前年,出事故了坐轮椅的时候,还经常和您一起在院子里面遛弯。”
祝安津又是一愣,蒋平延在护工介绍完了之后才开口,和两人介绍他:“这是祝安津,也是我们团队的志愿者,今天和我一起来。”
何安的目光又缓慢移到他的身上,重复蒋平延的介绍:“。。。祝安津。”
祝安津眨眨眼,点了下腰:“阿姨,您叫我小祝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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护工并了两张椅子,叫他们进来坐,祝安津跟着蒋平延走进去,看见蒋平延说的那盆葡萄风信子在窗台上,已经开始开花了,十来支花剑错落生长着,吊着铃铛一样的紫色小花。
蒋平延看了一眼,又垂眸看向他,肩膀贴着他的肩膀,问他还不错吧。
祝安津没吭声,只是点头,注意到这盆风信子的花盆是他当初装洋葱的那个。
他们坐下时发出了轻微的动静,小花就在何安的手下竖起了耳朵,半睁开近乎黑的眼睛,迷迷糊糊地看着他们俩。
时隔四年,它显然和筷筷一样,早已经忘掉了祝安津,只在和祝安津对视半分钟后,懒洋洋地扫了下尾巴,又毫无警戒性地睡了回去。
祝安津无所事事,多看了它一眼,蒋平延就在旁边出声,显然是已经观察了他很久:“可以摸。”
他抬头,先对上的是何安的视线,她的嘴角微微动了,也重复蒋平延的话:“可以摸,它不会咬人的。”
小花对蒋平延的声音显然不敏感,在何安出声后,才往前动了下耳朵。
祝安津伸出手,放在了小花毛茸茸的脑袋上,小花的眉毛胡须抖了抖,脑袋就自然而然地顶着他的手心,蹭了两下,他的目光变得更加温和。
当年自顾不暇地离开,还以为小花又开始了管不了温饱的流浪,没想到已经被蒋平延带回家,好吃好喝地管着,肉眼可见地大了一圈,不过还保持着三花猫姣好的形象,从小三花变成了好好长大的成年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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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是来做志愿的,但房间干净整洁,该打扫的护工早就打扫好了,蒋平延就只和他坐着,陪何安说说话。
护工拿了早上刚买的苹果,叫他们吃,蒋平延先伸手接过了水果刀,把祝安津唯一能做的事情抢走了,祝安津转着眼睛不满地看了他一眼,他的眼睛就微微弯起来,并不说话。
要在何安面前挣表现的志愿者小延,祝安津原谅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