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安津满目皆是红,像是蒋平延指间那点微小的火星终于彻底烧进了他的眼睛。
他愣在了原地,想起来蒋平延晚上在酒吧说的,要和谁去山路上赛车。
他确信他从没有咒过蒋平延在今晚去死。
他没有祷告也没求神拜佛敬奉邪祟,但事情真的以一种他意想不到的方式回到了正轨上。
*
蒋平延被推远了,路过的护士看见了祝安津一身血和淤青,叫他去处理伤口,他毫无留恋地把目光收了回来,应下了,但手里没有钱,又只能跟着祝姝明的助理去病房外面候着,等祝姝明醒来。
夜里冻久了,他好像有点发烧了,头昏沉,身上发汗,在椅子上坐不住往下滑,干脆又缩在了地上,倚靠着墙。
就要昏睡过去的时候有人叫醒了他:“祝安津?”
他迷迷糊糊地抬头,钝痛的神经让他忍不住皱眉,而后在逐渐清晰的视线里看见了苏九言张扬的红头发:“你怎么了?你被人打了?”
苏九言的眼底满是震惊,祝安津摇了摇头,说从楼梯上摔下来了,正好滚到了碎玻璃上。
苏九言大概也是心里想着别的事情,没有质疑,直接切了话题:“你来看蒋哥的吗?你怎么知道他出车祸了?”
“。。。”
祝安津没说话,他又自己反驳了自己:“哦,不对,你应该是来找祝憬的吧,祝憬在哪间病房?”
“他死了。”
冷汗从额头滑过眼尾,祝安津的声音虚弱但平稳,他在说出这句话时史无前例的轻松,好像这一刻才真正确定一切都结束了。
苏九言噤了声,沉默了片刻后,他试探着问:“。。。你在跟我开玩笑吗?”
“没有。”
“。。。哦。”
祝安津发现祝憬的这些朋友都很虚假,上次祝憬在抢救室,他们就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这次人死了,还是一点反应也没有。
苏九言有人性一点,似乎是大脑宕机了,人捏了捏鼻子,又手足无措地摸了把脖子,没话找话:“那你要和我进去看看蒋哥吗?”
祝安津面无表情:“我不认识他。”
苏九言又摸了下脖子:“你应该是不记得了,你去年在酒吧见过他,就是长得最高最帅的,你两次都抓到的那个人啊。”
祝安津眨了下眼睛,确认了这个游戏被蒙在鼓里的还有一个苏九言:“确实不记得了。”
苏九言于是自己进了祝姝明旁边的那间病房,过了两分钟,人又出来了,径直蹲在了祝安津面前,一脸的不可思议:“蒋哥让我叫你进去。就去年见过一面,你都不记得他了,他怎么会记得你?”
祝安津觉得只见过两面,苏九言记得他也挺不可思议的:“不知道,你和他提我干什么?”
“我一进门他就问我祝憬来着。。。”
祝安津皱眉,苏九言又压低了声音:“他应该是想要问问祝憬的事情吧,你进去了千万不要提蒋哥的病情啊,他的腿动不了了,以后估计也只能坐轮椅了,现在肯定接受不了。”
“还有啊,蒋哥他脾气本来就挺差的,要是等会儿进去了对你冷脸你也不要生气啊,体谅一下他这个病人,拜托拜托。”
祝安津一愣,虽然看人被推出来时浑身是血,但也没想到这么严重:“他瘫痪了?”
“差不多吧,我哥说抢救了好久才保住的,差点就只能截肢了。他根本也没有碰过赛车,不知道为什么要跟着我哥去跑山,也是倒大霉了,刚好刹车就失灵了。”
祝安津的嘴角又扯了扯。
还能为什么,不就是玩腻了他又要找点别的刺激,还真是报应。
他现在鼻青脸肿的样子,就怕蒋平延看见了,但一想到人比他还要狼狈,他又无所谓了。
祝安津站起来,头又是一沉,缓了缓才往走廊尽头的公共水池间走:“我洗个脸再进去。”
凉水沾湿了他的发尾,把他早已迟钝的神经又刺得隐隐作痛,镜子里面照出来的脸实在可怜至极,祝安津看了几秒,最后歪了头,把那两颗耳钉摘下来了。
耳垂上剩下两个不显眼的洞,他把钉子塞进了兜里,摸到了出门时带上的那只项圈,刻着字母的银片冰冷,冻的得他的手瑟缩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