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安津就知道人还在介怀苏希进门时叫他的那声叔叔。
苏希非常爽快地改口叫了哥哥,蒋平延于是如言把手里的盲盒给了他,他高兴地接过,拆开了,撕开塑封发现是已经抽到过的,又失望地撇了嘴角。
他没说什么,但年龄太小藏不住心事,失望都写脸上了,蒋平延了如指掌,又从旁边折叠椅上的纸箱里拿出来另外一盒,祝安津才发现那里有一整箱。
喵喵球盲盒的商家很不厚道,自从火了之后就一直推出新款收割韭菜,从原有的常规款十二种和隐藏款三种,到现在直接翻了三倍,隐藏款更是出了一个新的童话系列,并且不能成套端,只能靠运气抽。
蒋平延晃了晃手里的盒子,盲盒在里面闷闷地响:“你觉得我和你哥哥谁更帅?”
祝安津在人背后翻了下眼睛——真是幼稚。
苏希歪着脑袋思考了半分钟,面色纠结,程度不亚于祝安津问他七加五是十三还是十五的时候,就在祝安津觉得小家伙会直接利欲熏心说蒋平延帅时,苏希没有让他失望地开了口:“哥哥。。。更、漂亮。”
小小年纪说话就滴水不漏左右逢源,既没伤了他亲亲哥哥的心,又从另一个角度夸了蒋平延更帅,不知道是从哪里学来的圆滑,祝安津没忍住笑了。
蒋平延听见动静回了头,站直了微微弯着的身,把盲盒递到了苏希手上,面色果然如祝安津所想,是没什么情绪的:“漂亮吗?”
他的声音不冷不热,祝安津的笑容滞住了。
苏希根本没在意他紧跟着的话,已经兴奋地欢呼起来:“哇!是隐藏款,哥哥你看,小希抽到了骑士黑猫。”
祝安津看过去,那不是骑士,是童话里的锡兵,戴着高帽,瘸了一条前腿。
兴奋不过三秒,苏希往前伸出给他展示的手没抓稳玩具,锡兵黑猫径直砸在了地上,铛一声脆响,孤独的那条穿着靴子的前腿也断掉了,彻底歪倒在地上。
“。。。呜、”
苏希的眼睛瞬间红了,充水了,可怜地睁大了:呜呜、哥哥、小希把隐藏款摔坏了,骑士站不起来了。。。”
那条残腿滚在一边,配上严肃的表情,显得有一些滑稽。
祝安津下意识抬头,蒋平延和他对上视线,面色平淡。
苏希往床沿上扑,就要翻下病床去捡,他没空管蒋平延了,几步过去帮苏希把断腿的玩具捡起来,残肢碎片也一起:“没关系,等会儿哥哥去超市买一只502给它粘好,它就能重新站起来了。”
蒋平延在后面看了他一眼,刚要开口说重新买一个一模一样的,嘴动了动,又闭上了。
苏希的眼泪还是吧嗒吧嗒掉了几滴,委屈巴巴地说他还没有给它抽到公主猫配对。
祝安津总不能凭空给人变出一只被称为公主的芭蕾猫,他无从安慰了,蒋平延才又开了口:“别哭了,这一箱都送给你,你继续拆,没拆到想要的,我再叫人买一箱来。”
喵喵球的力量是伟大的,苏希果然不哭了,胡乱抹了眼泪,又安安静静地拆起了盲盒。
病房沉寂下来,只剩点抠盒子撕塑料袋的窸窣声,祝安津坐到了折叠椅上,看着苏希拆封,却能清晰地感觉到蒋平延没有温度的目光完全落在他的身上。
他知道蒋平延在说出那句话后,也一定想起来了在酒吧的那天晚上。
漂亮吗?
祝安津白,干净,秀气,单薄而不干瘦,放在福利院里一定是漂亮的,但在蒋平延那乱七八糟的社交生活里就不好说了,也许普通到不能再普通,也许还要更糟糕,否则那时也不会被那么多人审视。
蒋平延此刻的目光也像某种审视,将要对他进行评判,下定义做结论,注视得他后背发紧,他耳后一根筋突然牵动起来,抽跳了几下,喉咙就变得干涩了。
他看着苏希手里翻动的盲盒,思绪却混乱,全定在了蒋平延那无形又看不见的视线上。
直到有人敲了病房门,打断了这令人不安的注视,把打包好的午餐送进来,祝安津才松了绷紧的后背脖颈,想起来小郑还被他晾在外面。
如同得到了喘息,他迅速起身去搬行李,蒋平延则像在家里一样,把餐盒依次揭开,摆到了靠窗的桌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