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现在的房间却像是为个养尊处优的大小姐准备的,珍珠白取代了原本的灰,崭新的家具顶替了旧物的存在,只为新的主人提供更舒适的居住环境。
显而易见,有人在他住院期间悄悄做出了自己的努力。
不仅是在为元颂布置房间,更是为了覆盖掉谢临风曾经留下的痕迹,让“新人”取代“旧人”。
谢行川不会做出这样的事,他就算是心思不正,也不会这样对他已故的兄长,在整个谢家,会这样做的只有谢承舒。
简直是一个妒夫。
不过元颂并不在意他这行为,毕竟他又不是真的指望谢临风遗物过活的可怜未亡人,这种能提升生活质量的改动他自然是乐见其成的。
有敲门声响起,元颂以为是前来送花的佣人,所以只唤了声“请进”,并未回身去看对方面容。
可玻璃花瓶与柜面相触的声音消散后,元颂却迟迟未闻再度开关门时的声响。
他若有所感,回眸望去,却骤然撞进谢行川沉静如渊的乌黑双眸。
“大哥在你住院时特意把这个房间翻新了一遍,毕竟这房间中将来住的是你,而不是埋入地下的二哥。”
是很平静的叙述,但言语中却似乎潜藏着其他的意思。
“大哥之前很厌恶你的存在,觉得你作为二哥的男妻会令谢家蒙羞,可不知从哪天起,他对你的态度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表面无波的水下生出了暗流,似要将周围的全部一齐卷入,与它共同沉沦。
之前的谢行川绝不会对元颂摆出这样的姿态,可元颂并未因为这异常慌张,相反,他敏锐地意识到,这一切的一切都在向着自己期待的方向发展。
“人心易变,我从来都没什么错处,他对我的态度有所转变也是正常的。”元颂别开目光,不肯直视谢行川。
“所以你的心也变了吗?这么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就足够你忘却已经故去的二哥,转而投入的谢承舒的怀抱?”
谢行川突如其来的坦白让元颂措手不及,他下意识看向谢行川所在的方向,发觉对方面上的表情极为复杂——痛苦、愧疚,或许还有些难以言喻的悲伤。
“颂颂,你从谢承舒的书房离开后应当没有照过镜子吧?”一个苦笑从谢行川面上浮现,“你的唇很红,不是被血液洇出的,而是被蹂躏后生出的红。”
谢行川一下子改变了两个称呼,他的认知也因方才发生的一切而产生巨变
可他即使到了这个时候也没有对元颂生出半点怨气,错的从来都只有他和谢承舒而已,怪他动作太迟,怪谢承舒那个伪君子竟然敢这么快就对元颂下手,全然不顾忌他们早亡的兄弟。
“他吻了你……你是不是也喜欢上他了?”谢行川绝望地问出最后一个问题,他莫名的执着,只想要一个答案,根本没想到自己得到肯定的回复后会面临怎样的打击。
好在,元颂还是垂怜他的。
谢行川所心仪的美人慢慢抬起眼睫,那双无数次将他心神诱惑的眸弥漫起一层薄薄的水汽来,要让他再一次在名为“元颂”的迷雾中晕头转向。
“……他要挟我。”红润得让谢行川又爱又恨的唇轻启,那声音几不可闻,却犹如一把利刃,直直地扎入了谢行川心中。
就算元颂没解释缘由,谢行川也能猜出一二来。
他庆幸于元颂并不钟情于谢承舒,同时又陷入了无限的恐慌来——元颂竟然能为了谢临风而甘愿委身于他人,元颂究竟有多爱谢临风?
“……我要去找他理论!他究竟为什么要做出这种畜生不如的事来,连自己弟弟的未亡人也要觊觎!”
可除去那些情绪外,谢行川心中更多的是怒意,他紧咬住牙关才维持住自己在元颂面前的形象,不至于当场便因怒气失态。
“没关系的。”颗颗泪珠滑落,元颂的声音却依旧没什么波动,像是彻底地认下了这命运给予他的所有磨难,“都是我自甘下贱,是我为了留在谢家而不择手段地做出了这种事。”
留在谢家……谢行川的头脑因这四个字而有了一瞬的清明,他喉咙干涩异常,不知是因怒火还是因为刚刚跃出头脑的惊人想法。
“颂颂。”方才未被元颂注意到的亲密称呼被谢行川再度唤出,“想留在谢家不只有屈从于谢承舒一条道路可选。”
晶莹的泪珠在元颂面颊上闪烁出如钻石一般的光彩,谢行川愈发口渴,想将那些泪用舌尖卷起再咽入喉中。
“和我结婚,成为我的妻子,他所许诺的我全都可以做到,你同样可以名正言顺地留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