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奚旺如遭雷击!浑身的力气仿佛瞬间被抽空,身体晃了晃,几乎瘫软下去!他死死盯着那些如同附骨之蛆的黑色裂痕,十六年前那毁灭的一幕再次清晰无比地浮现在眼前!那道撕裂仙宫守护、如同毒蛇般噬向妹妹的黑色劫雷!原来…原来它造成的伤害,如此恐怖!如此深入灵魂!难怪晚风会沉睡十六年!难怪她的灵魂如此脆弱!
巨大的痛苦和灭顶的自责如同海啸般将他淹没!是他!是他连累了妹妹!如果不是为了保护他,晚风怎么会承受如此可怕的劫难?!
“晚风…”
他哽咽着,声音破碎,滚烫的泪水再次汹涌而出,滴落在妹妹冰凉的手背上。
翠绿光束并未停止。它的光芒缓缓下移,落在了晚风身体与身下灵池玉石接触的地方。
景象再次变化!
只见无数道极其细微、如同发丝般、散发着柔和乳白色光晕的“根须”,正从温润的玉石中探出,轻柔地、无声地渗透进晚风的肌肤,连接着她体内的血脉经络,最终…小心翼翼地、如同最精密的绣娘穿针引线般,缠绕上那些遍布灵魂与身体连接处的黑色裂痕!
这些乳白色的“根须”,正是灵池磅礴生命本源的具象化!它们如同最温柔的医者,散发着精纯无比的生机之力,源源不断地注入那些黑色裂痕之中!虽然无法立刻修复那深邃恐怖的伤痕,却在顽强地、一点一点地中和着裂痕中残留的毁灭气息,如同春雨滋润干涸龟裂的大地,极其缓慢地抚平着伤痕的边缘,阻止着它们的蔓延!同时,那柔和的力量也如同最坚韧的丝线,小心翼翼地加固着晚风灵魂本源与这具身体之间那摇摇欲坠的连接通道!
正是这些无处不在、温柔而强大的生命“根须”,如同最精密的维生法阵,十六年来,无时无刻不在滋养着晚风的身体,维系着她那濒临破碎的灵魂,将她从彻底湮灭的边缘,一点一点地拉了回来!没有这花海核心的灵池,没有这磅礴生命本源的持续滋养,晚风早已在十六年前那道黑色劫雷下香消玉殒!
“看明白了吗…血脉的兄长…”
温和的意念带着一丝沉重的叹息,“这孩子的生命…如同悬于这灵池滋养的丝线之上…离开此地…便是斩断这维系生机的根须…”
“那些灵魂的裂痕…那些残留的毁灭之力…唯有此地…这最本源、最温和、最浩瀚的生命之海…方能以水磨工夫…缓缓抚平…缓缓修复…”
翠绿光束缓缓收敛,晚风的身体恢复了正常。她依旧安静地躺着,只是眉头似乎因为方才灵魂被探查而微微蹙起,但很快又在身边花海精魄散发出的柔和气息安抚下,缓缓舒展。
真相,血淋淋地摆在眼前。
欧阳奚旺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头,瘫坐在温润的玉石上,右手依旧紧紧握着妹妹的手,却不再有力气去拉扯。他低垂着头,肩膀剧烈地颤抖着,压抑的呜咽如同受伤野兽的悲鸣,在寂静的灵池空间低徊。滚烫的泪水大颗大颗砸落在玉石地面,混合着左臂伤口渗出的血水,晕开一小片刺目的红。
十六年的寻觅,十六年的期盼,无数次的生死挣扎,支撑他走到今天的唯一信念,就是找到妹妹,带她回家!如今,人找到了,就在眼前,触手可及!然而,一道更深的、横亘在灵魂层面的天堑,却将他们残忍地隔开!他找到了她,却无法带她走!这比找不到,更加残酷!更加令人绝望!
青萝看着欧阳奚旺痛苦蜷缩的背影,碧绿的眸子里满是心疼和不忍。她轻轻叹了口气,走到他身边,蹲下身,用尽可能柔和的声音劝道:“旺哥…我明白你的心情。但你也看到了,晚风的伤…太深了。离开这里,就是害了她。这片花海,这片灵池,是她的救命之所,也是她恢复的唯一希望。”
她伸出手,指尖凝聚起一丝温和的精灵之力,轻轻按在欧阳奚旺左臂渗血的伤口上,绿光流转,帮助止血、缓解疼痛。
“留在这里,有这位新生的守护精魄陪伴,有整个花海的生命本源滋养,晚风才能慢慢好起来,才能真正稳固灵魂,恢复健康。”
她看了一眼依偎在晚风颈边、纯净绿眸中带着关切和守护意味的花海精魄,“而且,我也会留下来。我会照顾好崽崽,也会照顾好晚风,教导守护精魄,守护这片圣地。我会替你看着她,等着她完全康复的那一天。”
花海精魄似乎听懂了青萝的话,纯净的绿眸看向欧阳奚旺,又看了看青萝,小小的脸上露出一丝安心的神情,更加用力地握紧了晚风的小手,仿佛在无声地承诺:我会保护好她!
“吼…”
小金也走到欧阳奚旺身边,用硕大的头颅轻轻蹭了蹭他颤抖的肩膀,熔金的眼眸中充满了安慰和支持。它低低地吼了一声,似乎在说:旺哥,别怕,还有我们。
“呜嗷…”
墨星小元似乎也感受到了空气中沉重的悲伤气氛,不再贴地装死。它小心翼翼地挪动着圆滚滚的身体,凑到欧阳奚旺身边,用毛茸茸的小脑袋蹭了蹭他垂落的手背,喉咙里发出带着安慰意味的、模糊的哼唧声。虽然它的小脑袋瓜不太明白具体发生了什么,但“旺哥很难过”这个信号它接收到了。
伙伴们的安慰,如同涓涓细流,一点点渗入欧阳奚旺被痛苦和绝望冰封的心田。他剧烈的颤抖渐渐平息,压抑的呜咽也变成了沉重的喘息。他缓缓抬起头,脸上泪痕交错,血污狼藉,星辰般的眸子失去了往日的锐利,只剩下深不见底的疲惫和挣扎。
他看向依旧沉睡、但呼吸平稳悠长的妹妹,又看向那散发着磅礴生命气息的灵池,看向那巨大的水晶花苞和翠绿瞳孔,最后,目光落在青萝、小金和小元身上。
良久,他极其艰难地、如同耗尽全身力气般,从紧咬的牙关中挤出几个破碎的音节:
“真…真的…只能这样吗?”
“别无他法…血脉的兄长…”
翠绿瞳孔温和的意念带着不容置疑的肯定,“此乃…唯一的生路…”
“需要…多久?”
欧阳奚旺的声音沙哑得如同破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