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协蹙着眉头,冷声笑道:
“将军既是前来护驾的,又何须如此阵仗?”
“兵围宫阙,这与劫驾又有何异?”
政治就讲究个脸面,凡事就怕谎言被当众戳破。
戳破了不要紧,关键看你能不能沉住气,坚持去维护这个谎言。
夏侯惇不卑不亢地答道:
“刘备奸诈,不得不防。”
“为了社稷计,请陛下暂移圣驾,以避其锋芒。”
什么?移驾!
此言一出,满朝哗然。
闹了半天,原来你这浓眉独眼的夏侯惇真是来劫驾的。
陈国虽小,但还算和平昌盛。
大伙儿们也早就习惯了这里的生活,可不想再过之前那样颠沛流离的日子了。
大臣们全都忘不了被李傕、郭汜所支配的恐惧。
刘协沉吟不答,显然他不愿意跟着去。
夏侯惇遂进言道:
“旧都雒阳,经魏公修缮,宫室已经完备,可奉陛下还于故都,以安天下之心。”
“况陛下若真有所需,木石砖瓦,克日可办。”
“宫室营造,不须月余。”
“又何忧哉?末将恳请陛下迁都。”
这里有一个细节就是,夏侯惇在刘协面前始终是自称“末将”,而不是“称臣”。
我们常说,东汉是二元君主制,属下可以对自己的主公称臣。
事实上,不论是在魏国还是在齐国。
曹操的手下与刘备的手下,都分别授予的是魏职与齐职。
而夏侯惇受的却是汉职。
这其实是臣子的最高待遇,因为名义上天下仍是大汉的天下。
曹操、刘备不管称公还是称王,那都是汉帝的臣子。
所以说,授予属下汉职,其实是与曹刘并齐的最高待遇。
但夏侯惇却坚持不受汉职,请求曹操授予他魏职。
因为他只想当曹操的臣子,不想当汉臣。
这展现了夏侯惇高超的政治觉悟。
所以他在面对汉帝刘协时,并不称臣。
面对夏侯惇的咄咄逼人,刘协脸色大变,侧目视国舅董承。
董承会意,乃俯身在刘协耳旁低语问,“陛下有何吩咐?”
“如今人为刀俎,朕为砧板上的鱼肉。”
“为之奈何也?”
董承眼珠骨碌碌一转,忽然心生一计。
当即低声向刘协献计道:
“……陛下,雒阳乃曹操根基,若入其地。”
“则如鱼困涸泽,鸟缚牢笼,再无辗转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