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禄铎的面庞都扭曲了。
那一瞬间他已经知晓了所有的因果轮回,今天这件事闹到这副场面,绝无可能再有善终。
极度冷静后是极度的癫狂,他疯笑起来,颤抖的手指划过一个又一个他熟悉不熟悉的面孔,最终落在那断裂的屏风缝隙中,遥遥指住了靳明祈。
“大胆!!!”靳相月喝道,“林禄铎,事到如今你罪无可恕,居然还敢用手指着陛下?你当真是不要命了!!”
“靳明祈!今天老夫敢站在这里说出这些话,就没想着要与你继续那君圣臣贤的伪戏!”
他拂袖一甩,只听轰地一声巨响,地动山摇,连乾安宫都抖了三抖。
大太监连忙扶住摇摇欲坠的靳明祈,尖着嗓子喝道:“来人!来人!!护驾!!!有人要造反!!!”
殿外空无一人。
“人呢!?”靳明祈暴怒,“人都哪里去了?!”
“陛下,这可能是老夫最后一次唤你陛下了。”林禄铎掌心轻抚,方才还无影无踪的金吾卫刹那间冲了进来,将乾安宫围了个水泄不通,“还有,有一句话说错了,太子要继位,怎么能算造反呢?”
林鹤笙下意识回过头,残阳如血,将半边京城染成血色。
京城外,靳怀霁集结齐了偷渡至此的五万漠北军,换上戎装跨上战马,浩浩荡荡地闯入了被轰开的城门。
陆诉桓差人送了他一封信,隔着万里之遥,他也能想象到陆诉桓狡黠的笑意。
“能够将这五万人都顺利送进来,可不止东宫殿下你一人的功劳。”信中写道,“替我谢谢我的好外甥,他叫纪凛。”
“殿下,替罪羊为你找好了,人马替你备齐了。记得本王的靖江以北,半壁江山。”
靳怀霁差人回了他一个字。
好。
靳明祈一口鲜血喷涌而出:“孽子!这个孽子!!”
“新帝登基,太上皇,您老了。”林禄铎阴恻恻道,“清思宫尚未修缮完毕,臣会加班加点进行赶工的。届时,一定让太上皇您住得舒舒服服,颐养天年。”
“至于你们——”
林禄铎手掌一翻,蓦地发现在人人惊慌的面孔上,突然出现了一副波澜不惊、甚至勾起几分笑意的面庞。
是赵敬时。
纪凛察觉到他的目光,微微错了一步,将他半身挡住。
林禄铎对他是有几分惧意的,见状下意识问道:“……你笑什么?”
“我笑啊。”赵敬时闭了闭眼,声音几不可闻,“原来谋反的声音,是这样的。”
林禄铎那一瞬间目光就变了。
他方才还笃定的面庞再度扭曲,几乎跟活见了鬼一样:“杀了他、杀了他们!!!一个不留!!!”
金吾卫应声而动,赵敬时在渐行渐近的死亡中叹出了最后一句:“也算是……终于听过了。”
下一刻,赵敬时眼神一凛,撑着纪凛的手腕翻身而起,一把抓住纪凛腰间佩剑,刷地抽出——孤鸿剑的寒光映彻乾安宫!
“林禄铎,今天我们新账旧账,该一起算算了。”
*
风声鹤唳。
金吾卫反叛,靳怀霁逼宫,皇宫内乱成了一锅粥。
小宫女提着裙摆,急惶惶跑进顺华宫,淑妃居然还在打香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