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样赤裸的情感,会让他变得脆弱,变得不堪一击。而许天星,从来不允许自己脆弱,心跳越来越快,直到像一种濒临崩溃的警报,震耳欲聋地在他胸腔内回荡。
每一下心跳都在提醒他:你不属于那里,你永远不会属于那里,退吧,趁你还没走进去,趁你还没说出那句“我来了”。
趁你还能假装,这一切,从来没有发生过。那些眼神交汇,那些不经意的触碰,,都可以当作一场意外,一个错觉,一段不曾存在的插曲。
转身时,他的手紧紧捏在一起,指尖死死扣住掌心,手指上的痕迹是多年医生工作的证明,是他拼命抓住这个世界的痕迹。
他的背影在餐厅门口的灯光下显得格外孤单,像是一个永远无法融入灯火辉煌的影子。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那栋大楼的。电梯下行的过程像是一场梦,机械的声音报着楼层,每一个数字都像是一次倒计时,从希望到绝望,从温暖到寒冷。
城市的风灌进胸口,像是替他把心一点点刮碎,那些被小心翼翼收藏的感情,那些不敢言说的渴望,那些偷偷滋长的希望,都在这冰冷的风中碎成细小的尘埃,散落在这座无人在意的城市角落。
顾云来总是那么耀眼,那么充满活力,像是永不熄灭的火焰,照亮周围的一切。
而许天星则习惯了黑暗和孤独,习惯了在角落里观察世界,习惯了保持距离。不是我不想走过去,是我不敢看见你为别人洒光时,我只能站在背后偷偷看。
这是他给自己的判决,是他对这段感情的最终裁决。他会将这份情感深埋心底,像珍藏一件永远不会展示的珍宝,只在最孤独的夜晚偷偷取出,轻轻抚摸,然后再次锁起。
他的脚步逐渐加快,像是要逃离什么,街道上的行人来来往往,没有人注意到这个面无表情的男人内心正经历着怎样的风暴。
城市依旧喧嚣,灯火依旧璀璨,只有许天星自己明白,他的世界在这一刻变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黑暗。
远处的餐厅,顾云来还在等待,目光时不时扫向门口,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那张卡片,等待着一个永远不会到来的人。
而许天星已经转身,走向相反的方向,每一步都像是在与自己的心一点点告别,夜风依旧吹着,带走了最后一丝暖意,只留下一片冰冷和决绝。
餐厅里,顾云来看着窗外夜色,又看了眼桌上的表盘,晚上10点03分。
时间已经悄然流逝了三个小时,从满怀期待到逐渐冷却。
他终于低头叹了口气,修长的手指轻轻抚过桌面上那张写了一半的卡片,指尖在纸张边缘停留了片刻,然后缓缓收回,起身准备离开。
他原本以为许天星会来,会推开门、皱着眉说“我迟到了”,眼睛里带着那种罕见的歉意和羞赧。
然后他就能笑着说“那你得罚我请你吃甜点”,看着对方因为这句话而微微红了耳根,又强装镇定的样子。
窗外似乎要下雨,城市的灯光映得模糊不清,像是一幅被水打湿的水彩画,色彩晕染开来,边界不再分明。
他点的那瓶红酒喝了一杯,留了一杯,酒液在高脚杯中静静地躺着,映着柔和的烛光,像是凝固的时间。对面的那杯始终没动,杯壁上甚至凝结了一层细小的水珠,在灯光下微微闪烁。
许天星没有来,也没有发消息,他给对方打了电话,一遍又一遍,听筒里只传来冰冷的机械女声,这声音像是某种无情的宣告,在安静的餐厅里显得格外刺耳。
他耐着性子又等了半小时,期间有服务员小心翼翼地过来几次,看他杯里的酒没动、桌上的第二套餐具仍在原位,干净得像是从未被触碰过。
服务员欲言又止,眼神中带着善意的询问和一丝同情,他只是笑着说:“再等一会儿,我朋友会来。”声音里带着连他自己都不信的坚定。
但到了九点半,周围的桌子一桌桌地空了下来,灯光一点点收暗,像是舞台上慢慢落下的幕布,提醒着这场戏该结束了。
许天星依旧没出现,手机还是无人接听,顾云来把最后一口微凉的红酒喝掉,酒精的刺激已经消失,只剩下一丝淡淡的苦涩。
他低头看着手机上的聊天界面,沉默了几秒,自嘲似地笑了一下,眼角的弧度却带着难以掩饰的失落。
“许医生,不想来了,也该说一声吧。”他轻声自语,声音淹没在空荡荡的餐厅里,他站起身准备离开,随手拿起搭在椅背上的外套,动作缓慢,像是还在给某个可能性留最后的机会。
外头的雨下了起来,滑落在这个被辜负的夜晚,就在他走到门口时,手机突然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