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末的午后,沈秀兰正在院中清点新到的保洁工具,橡胶手套和拖把堆成小山。
叶妍蹲在旁边帮忙分类,额角的汗珠沾湿了刘海。
“妈,抹布要分深色浅色吗?”叶妍举起两块棉布,手指被染料染得微红。
沈秀兰刚点头,院门就被叩响。一个穿着褪色碎花裙的女人站在门外,手里牵着个扎羊角辫的小姑娘。
女人晒黑的脸上堆着笑,眼角的皱纹却藏不住愁苦。
“秀兰!真是你啊!”女人的声音带着苏北口音,“刚才在路口看见指示牌写着兴兰物业,我就猜是你!”
沈秀兰愣了片刻。记忆翻涌到十年前,纺织厂女工宿舍里两个年轻姑娘挤一张床啃烧饼的日子。
“苏月?苏月?”
两个女人在院门口相拥时,叶妍已经拉过小女孩的手。
两个孩子手拉手跑进院里看槐花,苏月的视线追着女儿,嘴角笑着,眼圈却渐渐红了。
“我们回来了,老周他。。。徐州那边的工程黄了。”
客厅电扇吱呀转着,沈秀兰沏了茉莉花茶。苏月捧着茶杯,手指摩挲着杯壁的裂纹:“包工头卷款跑了,老周垫的二十万材料款全打水漂,没办法,只能把徐州租的房子退了回来。”
叶昭下班回来时,正看见两个女人在厨房忙活。
“叶警官回来啦?我蹭顿饭,不介意吧?”
晚饭摆了一桌子菜,苏月不停地给孩子们夹肉:“吃,多吃点,看小萍瘦的。”
她自己的碗却始终满满的没动几口。
饭后女人们洗碗时,苏月突然开口:“秀兰,你公司还缺人不?你看。。。”她甩甩手上的泡沫,“我跟老周商量了,想合伙搞个家政服务队。我在徐州见过人家搞,擦玻璃、打扫卫生,现在新建楼多,肯定有市场。”
沈秀兰擦盘子的手慢了慢。她想起前世苏月的丈夫总爱搞投机生意,每次赔本都要连累亲友。
“启动资金我有的!”苏月急急补充,“老周虽然赔了,我们还有三千积蓄。。。”她的声音低下去,“就是需要个挂靠单位,听说现在个体户接活要资质。。。”
这时顾云霁敲门进来,警服外套搭在臂弯。看见苏月时顿了顿,眼镜片后的目光在她洗得发白的衣领上停留一瞬。
“顾队长来得正好。”苏月热情地倒茶,“还记得我吗?以前纺织厂普法讲座。。。”
顾云霁接过茶杯时微笑:“苏同志这是回老家发展?”
他的手指在茶杯沿口轻轻敲了两下。
夜里躺下时,沈秀兰翻来覆去。叶昭在黑暗中轻声问:“担心苏月家的事?”
“苏月手艺是好,就是。。。”沈秀兰叹口气,“老周那个人太活络。”
次日一早,苏月就带着小萍来了,手里拎着一袋酥饼。
“老周去找老乡打听市场了,我带孩子来玩玩。”
她眼睛扫过院里的保洁工具,“这些拖把杆得加固,铁钉容易松。”
叶妍和小萍头一起画水彩画时,苏月已经帮着重整了三把拖把。
她的手指灵巧地缠着铁丝,忽然抬头:“秀兰,要不我先试干一周?你就看出我苏月是不是实干的人。”
傍晚老周来接人时,正碰上顾云霁过来。
老周递上名片,说话时眼睛总往院里停着的工具车上瞟。
“沈经理这摊子弄得挺像样啊!以后还请多关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