叩叩。
房门传来敲击声,郭崇良简单交代两句挂了电话,起身去开门。
“妈,怎么了?”
郭母把衣袋递上前:“明天祭奠你大哥,穿这套吧。”
郭崇良接过沉甸甸的袋子:“这不是婚礼那天穿的么?”
“对,就是要这件。你爸老家的规矩,至亲的人要穿送他走那天的衣服。”
“好,我知道了。”
“晚饭还有一会儿,好了我叫你。”
“好。”
房门重新关上,郭崇良将沉甸甸的三件套笔挺西服从衣袋里取出,挂到门边的衣架。
眼睛从上扫到下,用手一寸一寸抚摸着造价昂贵的布料。这是他的战袍,无论衣领、袖口,还是裤腿,都承载着他当日破开生死的壮举。
摸到袖口,手突然一僵,抻开布料一看,原本的四颗扣子少了一颗。并且,是最外侧的那一颗。拇指捻上扣眼,细密的针脚在指腹烙下深邃的印子。
记忆闪过片段,锋利的匕首从背后刺中郭崇安的心脏,并用蛮力将身体压到墙上。成年男性的爆发力十分庞大,郭崇安猛烈挣扎,身高接近的兄弟二人刹那间厮打。过程中,似乎,好像,左手被对方抓住,在濒临死亡的蛮力用尽之际,那颗纽扣,似乎因此掉落。
是当时掉的么?
郭崇良陷入沉思。作案之后,他仔细确认身上没有血迹,现场也没有留下任何指纹,但左手袖口其中一枚扣子,他没有印象。
如果是干洗店洗掉了,那万事大吉。但万一万一,是案发时掉的,那后果不堪设想。
“滑坡谬误,SlipperySlope。”
与此同时,黎尔顿五星酒店门外的露天停车位,柳回笙一面喝着矿泉水,一面说出一个专业词汇。
后排,陈豆豆在巴掌大的随身笔记本上奋笔疾书,眼神坚定到几乎能在石头上刻字。
“嗯,笙姐你说。”
柳回笙从后视镜瞄了眼她的纸面,目光落上用miu代替“谬”的拼音时唇角忍不住扬起。
“就是说,一个很小的事件,经过思想、语言的加工,会延伸成很严重的后果。这个法则在辩论赛上很常见,你参加过辩论么?”
陈豆豆的嘴瘪成倒扣的小括号:“咦,没有!”
柳回笙戳了一下她鼓起的包子般的脸颊,笑说:“那小时候,你妈妈有没有说过:你不写作业就考不出好成绩,考不出好成绩就上不了大学,上不了大学就找不到工作,找不到工作就会被饿死。。。。。。类似这种话?”
“说过!”
“其实,这就是一种滑坡谬误,仅仅是一个作业没写,就被夸大成长大后会饿死。”
“噢。。。。。。”陈豆豆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所以,你把郭崇良袖子上的纽扣弄掉,就是想通过一个小纽扣,让他思想滑坡,以为遗落到了现场?”
“嗯,聪明。”
“嘿嘿嘿!我其实是还不笨啦!”
正说着,主驾的车门打开,是吃饭回来的赵与。虽然脸跟平时一样紧绷着,没什么表情,但看起来,偏就藏着一股窝火。
柳回笙将这表情收进眼底,没有说话,拨了下额前的头发,舒舒服服地躺进座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