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臣们顿时争论不休,李斯忽然出列,拱手道:“臣以为,郭开贪权好利,若许以高官厚禄,或可使其为我大秦效力。”
殿中一静,众臣思索片刻,纷纷颔首,王绾却忧心道:“若此人回赵后反悔——”
“他不敢。”
嬴政的声音突然响起,不轻不重,却让殿内瞬间鸦雀无声,众臣看着高座之上不怒自威的帝王,只得颔首称是。
退朝后,李斯随嬴政来到刑场,郭开一行人已被押解至此,个个披枷带锁,形容枯槁。
嬴政并未现身,只是负手立于城墙暗处,冷眼俯瞰着城下那群被绳索紧缚的囚徒。
他们衣衫褴褛,血迹斑斑,气息奄奄如风中残烛。
李斯领命向嬴政躬身告退,接着缓步走下城墙。
当他来到郭开面前时,这位昔日权倾朝野的赵国丞相只剩一只浑浊的眼睛尚能视物。
郭开艰难抬头,见来人并非秦王,紧绷的身躯顿时松懈几分,然而李斯接下来的话,却让他如坠冰窟。
“丞相可知,劫持我大秦太后,该当何罪?”李斯声音不疾不徐,却字字诛心。
郭开浑身瘫软如泥,仍强撑着一口气哀嚎:“大人明鉴!此事皆是赵王指使,开不过奉命行事啊!求大人代为转圜,恳请秦王饶开一命!”
“饶命?”李斯轻笑一声,“丞相这条性命,于大王而言有何裨益?莫非是要大王日日见你,便想起太后被劫之事?”
郭开闻言,独眼中闪过一丝绝望,他堂堂赵国丞相,昔日门庭若市,金银珠玉堆积如山,岂能就此命丧异国?
想到此处,他当下强提精神,额头重重磕在地上:“开这条命虽贱,却熟知赵国机密!愿为秦王效犬马之劳!求大人开恩,容开面见秦王!”
李斯目光微动,不着痕迹地瞥向城墙阴影处,继而俯身问道:“丞相此言可当真?”
“千真万确!开愿誓死效忠秦王!”
“绝不反悔?”
“若有二心,天诛地灭!”
李斯直起身来,广袖轻拂:“既如此,便允你面见大王,不过,”他话音陡转森冷,“这些赵人,却是留不得了。”
郭开闻言,如蒙大赦般连连叩首,额间已渗出鲜血也浑然不觉,待他再抬头时,只见李斯已挥手示意。
刹那间,数匹烈马同时发出震耳欲聋的嘶鸣,铁蹄在地上刨出深深沟壑,缰绳在一声令下间骤然绷紧。
噗嗤——
骨骼断裂的脆响混着筋肉撕裂的闷声炸开,数具赵人的躯体同时被扯向不同方向。
漫天血雾中,残肢断臂如雨点般砸落。
浓稠的血浆在地上汇成小溪,将黄土染成暗红色,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腥臭味,连久经沙场的秦兵都忍不住干呕。
而负手立于城墙之上的嬴政,只是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这场血腥盛宴,深邃的眼眸如同万年寒潭,映照着漫天血雨却不起一丝涟漪,仿佛眼前这人间炼狱不过是场无趣的游戏。
郭开独眼中倒映着这惨烈景象,只觉四肢百骸再无半分气力。
这一趟秦国之行,当真险些让他万劫不复。
第62章
帝丞宫,娮娮刚醒来,就听见殿外寺人禀报内侍长求见,她连忙整理好衣衫,道:“让他进来。”
赵正勇快步走进殿内,神色焦急,一进门便唤道:“娮娮!”
“赵叔叔,我没事。”娮娮想下床,可脚底的伤让她疼得缩回了脚。
“脚受伤了?”赵正勇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床前,目光落在她脚上。
娮娮点头:“只是脚底被石头划了一下,已经上过药了。”
赵正勇这才松了口气,叹道:“那就好,可把我急坏了。”
看着赵叔叔为自己担忧的模样,娮娮心头涌起一股暖意,连身上的伤痛似乎都减轻了几分,但随即她又想起嬴政看到自己伤势时那可怕的眼神,忍不住压低声音问道:“赵叔叔,嬴政是不是把郭开他们都杀了?”
“不杀他们难道还留着?”赵正勇冷哼一声,“嬴政已经把他们五马分尸了。”他顿了顿,“不过郭开倒是留了一命,大概是打算让他回赵国后做秦国的间谍。”
听到五马分尸四个字,娮娮不由得打了个寒颤,虽然她早已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但亲耳听到还是让她心头一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