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界极广,燕珩前去斩杀魔君,一来一往少说也得一个月,合籍大典的相关事宜只好麻烦师门。掌门拿着燕珩给的信物,去了凡间传承数百年,颇有名望的一座绣楼,去取在那儿备了十几年的婚服。
“算算时间,这婚服还是你师尊在你十六岁那年订的。”掌门说道。
对于燕珩说自己也很早便心悦于他这件事,楚凝心中其实一直有些怀疑,总担心师尊是为了安慰他才怎么说。可婚服制作的时间,却验证了燕珩所言不假。
“这婚服本该早就送来,你师尊却说不必了,你们不会有成婚的一天。”一时头脑发热订下婚服的燕珩,一段时间后清醒过来,理智告诉他不能与自己的弟子在一起,将尾款付予绣娘后,却没有收下婚服,而是任由绣楼处置,“但当时绣楼的当家说世间姻缘难测,怎好说得那般绝对,做主将婚服留了下来,称哪日你师尊得偿所愿,可携信物来绣楼取回婚服。”
明明囿于师徒身份,最不可能在一起的两人,到底是成就了这段姻缘。
“我去绣楼时,当家已经换作她的徒弟,但婚服依旧保存着。你成年后身形有变,于是稍稍改了改,今早才被仙鹤送来。”掌门说着,将婚服自储物戒中取出,“你试试,可还合身?”
虽然过了十几年,可是婚服被保存得极好,缎子仿佛是今年新织就的,金线绣成的纹路光华流转,多是连理枝一类有着好寓意的纹样。
“……合身的。”楚凝将婚服拿在身前比画了一下,小声道。
他的身材尺寸无疑是燕珩给的,哪哪都好好丈量过,又怎么会不合身?
“还有一件哦。”掌门笑眯眯道。
楚凝手中男款的婚服还未放下,便见掌门又取出了一件嫁衣。
“你师尊说,合籍大典的时候穿前一件,私下里,穿另一件。”
楚凝脸颊红透,低着头,好久以后,轻轻嗯了一声。
***
下山的半月后,燕珩终于抵达魔宫。
他浑身都是血气,不是他的血,而是一路斩杀的魔族的血。这尊杀神叫魔宫的妖魔瑟瑟不敢出,一时间都有些分不清究竟谁是人,谁是魔。
魔君虽得到了燕珩越过界河的消息,但一直以为是哪个小魔在凡间惹了事逃回魔界,燕珩追杀完就会走,怎么也没想到燕珩的目标竟是他。燕珩杀到魔宫时,魔君还在大殿饮酒作乐。
凛冽剑光劈开半座宫殿,侥幸未死的舞者尖叫逃窜,魔君手里血酿的酒脱手而出,他勉强挡下这一剑后,推开怀里被剑气波及已无生息的两个魔族美人,咬牙切齿地看着燕珩:“你居然敢来魔宫?找死!”
他此刻还算嚣张,但很快,就会知道找死的人是谁。
魔界暗红的一轮血日下,强大的灵力与魔息冲撞,很快便将恢宏宫殿化作一片废墟。魔君与燕珩交手,心中掀起惊涛骇浪,明明此时身处魔界,他竟然还是落了下风。这个人的修为……这个人的修为只怕早就可以飞升上界,他为何还留在此地!
心中已经生了惧意,但面上魔君还是努力虚张声势,怒吼道:“燕珩,你我已然进水不犯河水近百年!你这是想掀起魔族和人族的大战吗?!”
燕珩语气淡淡:“只要在这里杀了你,人间就至少可得百年太平。”
燕珩知道,魔族是杀不完的。
他们诞生自混沌初开后的浊气,天地间养育万物的清气存在一日,浊气便不会消失,永远会有新的魔诞生,也永远会出现新的魔君。
但只要在这里杀了他,至少百年,天地浊气才能孕育出下一个魔君。
“为什么?”魔君怒视着他,“本君可曾招惹过你?”
百年前那一败已然让他足够憋屈,但魔君自知自己不是燕珩敌手,至少表面上足够安分守己,只会悄悄放出些小魔去人间作乱,并不敢正面招惹仙门,就怕招来这尊杀神。
“不为什么。”燕珩冷淡道,“借你项上头颅一用,做我娶徒儿的聘礼。”
听到这一回答的魔君快被气到吐血。
一人一魔打得天地无光,许久之后,尘沙方才散去。有小魔鼓足勇气,远远地观察此处,却见魔君被一剑钉死在一堵断壁上。
自被列渊贯穿的地方,蔓延开冰裂似的纹路,鲜血不断从中渗出。
感知到血里的气息,燕珩神色陡然一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