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猛然蹲下,无声拼命捶打着自己的太阳穴。
不要想啊……
不能再想了啊!
……
封宿弛回到酒店的时候,床上的人已经沉沉睡去了。
他身形一顿,不由自主放轻脚步,小心翼翼走过去。
这人大概睡得并不舒服,眉头皱着,脸色比他出去的时候还要难看。
也不知道是饿的还是病的。
“饭都买回来了你睡了,等回还得热。”他咕哝着抱怨一句,为难地看着对方额头的冷汗,叹息着弯下腰,轻柔地用毛巾擦了擦。“第二次了江小榛,我第二次帮你上药了。”
“我真是活菩萨在世,偏偏就得是你这个小没良心的,醒来都不给我说句谢谢。”
也就趁着江榛睡着了听不见,封宿弛才能这么大着胆子吐槽。
他嘴上絮絮叨叨,手上动作也不怠慢,小心翼翼掀开这人的衣摆。
刚一入眼,左腰那一块印出血的纱布就刺进眼底。
封宿弛感觉自己呼吸加重了一点,拿枪杀人都纹丝不动的手轻轻一颤,开始慢慢解纱布。
他处理这些伤口其实很在行,但这会儿面对着不算致命的子弹擦伤,却难得感到些束手无措。
好不容易上完药,又到了更难的缠纱布环节。
为了不让人被吵醒,封宿弛废了老鼻子劲儿让人翻了个面背朝天:“祖宗,你是真难伺候。也就我脾气好,换一个人不得被你——”
话音戛然而止。
封宿弛愣怔着看着对方后腰三个米粒大小的针眼,脑子像被雷击中一样,整个人都开始以一个微小的幅度颤抖。
这是……
什么?
他双眼猩红,想蹲下来仔细看看,膝盖却像是灌了铅,怎么都动不了。
半晌,封宿弛的手才解冻一般找回知觉,哆哆嗦嗦朝着那三个针眼探去。
针眼很小,比起那一片擦伤来说甚至可以忽略不计。
但封宿弛却觉得,这三个针眼比在他胸口戳上三刀都要让人疼。
他像是拼了命给定罪的死刑犯找脱罪理由,不甘心地又挽起江榛的袖口——
手腕和手臂上,都有着同样的针眼。
封宿弛感觉喉咙泛起了一丝腥味,高大的身形微不可查晃了晃。
他没有勇气再去看江榛的腿了。
早该想到的,他早该想到的。
为什么江榛来得时候裹那么严实?为什么江榛不愿意掀衣服?为什么江榛打死不去医院?
他真是混蛋,他早该想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