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掌心的环形印记像一枚冷却的烙铁,不再灼痛,却以一种更深邃的方式宣告着存在。
沈默将手掌置于法医中心解剖台的紫外线灯下,那枚印记瞬间有了回应。
原本模糊的纹路,竟在皮肤下亮起幽微的光,仿佛一条沉睡在血肉深处的萤火之河。
光芒的每一次脉动,都与他记忆中铭牌焚烧后,那枚灰烬里显现的“空心印”形成了无声的共振。
一种荒谬的猜想攫住了他:他带走的不是骨灰,而是某种印记的“魂魄”。
他立刻调取了昨夜法医中心内外七个角度的监控录像。
时间锁定在火焰由橘黄转为诡异蓝色的那一瞬间。
当他将画面逐帧慢放时,心脏骤然一缩。
就在那零点几秒的帧数里,监控画面中的“沈默”消失了。
并非模糊、扭曲或信号干扰,而是彻底的、从像素层面上的蒸发。
取而代之的,是一串由无数微光粒子组成的、在原地飞速重组的符号序列。
它们流动、碰撞、聚合又散开,那不是冰冷的数据乱码,而更像是一种生命。
沈默死死盯着屏幕,掌心的印记随着画面的闪烁而微微发烫。
他忽然明白了,那每一个微光粒子,都是一个名字的残影。
数千个无处可去的亡者姓名,正在他的皮肤上,用光芒低语。
他没有“恢复”沈默的身份,他成了所有“无名者”的容器。
这个认知让他浑身冰冷。
他下意识地拨通了苏晚萤的电话,听筒里传来的却是机械的女声:“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他看了看时间,已经是上午十点,苏晚萤的手机连续三个小时都处于这个状态。
一种不祥的预感笼罩了他,他立刻驱车赶往市博物馆。
博物馆前台的工作人员礼貌地告知他,苏晚萤今天并未打卡上班,也未曾请假。
沈默的心沉了下去,他要求调取内部监控,以前同事的身份和一贯的冷静口吻,暂时稳住了对方。
同时,他给陈医生发去一条加密信息,请求远程协助,破解博物馆的安防内网。
几分钟后,陈医生的回复和监控权限几乎同时到达。
画面清晰地显示,苏晚。。。萤的身影出现在凌晨一点十三分。
她独自一人,神情平静地走进了通往地下库房的B区电梯。
沈默的眉头紧锁,他放大电梯内的监控,苏晚萤没有按任何楼层按键,按键记录也显示为空白。
然而,电梯的运行日志却清晰地记录着,它启动了,并且一路下行,最终停在了负三层。
沈默猛地站起身,他记得博物馆的建筑图纸,地下结构只有两层,用于文物储藏和设备维护,根本不存在所谓的负三层。
更诡异的画面紧接着出现,电梯门在负三层打开后,苏晚萤走了出去。
就在她迈出轿厢的一刹那,她的身影边缘泛起了一圈水波般的涟漪,仿佛穿过了一层肉眼看不见的透明薄膜。
他的脑中闪过一道电光,是老林。
那个神秘的守门人,在交给他无字铭牌时,还塞给了他一把古旧的铜钥匙,说是在他“需要开一扇不存在的门”时使用。
沈默从贴身的口袋里翻出那把钥匙,它的造型古朴,齿纹复杂。
他冲到B区电梯井旁,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找到了一个被灰尘覆盖的侧门检修锁。
他将钥匙插进去,轻轻一旋,齿纹与锁芯完美啮合,伴随着一声沉闷的机簧弹响,门开了。
一股混合着铁锈与陈腐空气的寒意扑面而来。
沈默撬开侧门,里面是一道锈迹斑斑的垂直铁梯,一路向下延伸至无尽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