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昭算是听明白了。
玉澄被罚,定不痛快。
玉攸宁担心玉澄找她泄愤,所以特地来通风报信,让她注意回避。
不得不说嫂子可谓良苦用心。
不过看到嫂子这般小心翼翼做小伏低,云昭莫名心酸。
嫂子父母俱在且地位显赫,可她作为嫡女却处处小心翼翼,不知道的还以为玉攸宁是庶出小妾所生。
这般日子也太憋屈了,难怪她身体不好呢。
“本就是我拖了父亲母亲的后腿,受些委屈是应当的。”玉攸宁露出一抹苦涩的笑。
“才不是,女郎就是太好说话。”涛儿在旁不忿嘀咕。
云昭没想到这次涛儿竟然站她这边,想来也是实在看不下去了。
玉攸宁摇摇头。
“我知道你们是为我好,但什么对我有利,我还是拎得清的,都是一家人没什么好计较,再说了以后我也要仰仗兄长过活,兄长好,我便好,他能立的住威,我也能更安隅。”
玉攸宁不是笨,是看得清。
世家大族连襟关系尤为重要,娘家父兄便是天,更何况她还招赘了,以后更不可能离开。
她再强硬再蛮横再厉害也不可能成为瑯铮玉氏的家主,生在士族又是女儿身就已经失去了争夺的机会,注定要依附,忍让,臣服。
除非她放弃锦衣玉食与宗族脱离关系自立门户,可这又是何必呢,她一个羸弱之人失去了家族庇护又能怎么生活。
“比起外面的庶民、流民,我已然幸福太多。”
云昭无话可说。
嫂子和她所处环境确实不同。
儿时父亲时常跟她说:“有时候父亲觉得不能让你过上更殷实的生活,有些对不住你,但近来却觉得你不生于士族又何尝不是幸事,昭儿即便嫁人也莫忘了自我。”
“人做的最对的一件事,不是你依附于谁,而是你是谁。”
“女儿身也能承男儿志,你要永远保持自我。”
那时候,云昭不太能理解。
父亲出事,他们被贬为庶民,云昭在最底层见了无数为生存而把自己当男人使的女子。
譬如卖豚肉的王嫂,磨坊柳坊主,砖窑周大姐……
她们在最底层如同男子一般又争又抢,并未因为女儿身而依附于男人,困在宅院。
尽管一身泥泞,尽管比困在宅院女子吃更多的苦头,但她们背挺的特别直,声音格外洪亮,就连眉眼也都透着肆意与自由。
也是这时候,云昭才逐渐明白父亲话里的意思。
她们不输男子,靠自己在这乱世挣扎出一条大道!
尽管不是大富大贵,但能做自己的主,能肆意鲜活,又何尝不逍遥。
士族女子却不同。
她们依附于家族,所享受的财富是庶民挣扎一辈子也不可能有的。
相应的,她们也付出了自我和自由,但是在她们眼里这是对等的交换,没有什么委屈不委屈之说。
把她们扫地出门,不再受家族庇护,才是真的委屈。
身处位置不一样,所见世面不一样,认知与想法也都不一样。
嫂子的思想根深蒂固,云昭便也不再多说,只顺从地点头:“我以后不再随意顶撞他就是。”
玉攸宁高兴起来,“今晚早些回来,别熬坏了身子。”
“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