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岸线文学

100110（第3页）

102☆、102

◎柳艋◎

这是池泽第一次见到嗜血蛊，她以为蛊虫会装在特殊的器皿中，没想到，当幺蛮和青雾开始比试时，青雾没有多余的动作，只是嘴里吟唱着池泽听不懂的阿莫族语。

随着青雾的低声吟唱，她光洁的额头上鼓起了一个拇指大的小包，一开始像脓包肿胀，但随着脓包变大，额头的皮肉仿佛在逐渐消失，白中透粉的皮肤竟变得有些金黄。

直至一个金色椭圆形的虫子从皮下突破出来，嗜血蛊和池泽想象中那种黑色的、红色的恐怖蛊虫不同，它全身金黄，振翅飞到了半空，看上去人畜无害。

但这只是表面，当所有人看见嗜血蛊飞出来时，她们纷纷后退几步，原本拥挤的祭坛变得宽敞，除了池泽几个，多数阿莫族人都退到了远处。

此时幺蛮手中沉睡的小银蛇也醒了，不需要池泽另外用笛声唤醒，它自己便感知到了威胁醒来。

和一般蛊虫遇上嗜血蛊落荒而逃的样子不同，小银蛇即便刚醒来，它就仿佛知道了自己的使命，从幺蛮手上滑落，慢慢朝着嗜血蛊爬去。

幺蛮的脸上尽是不忍，霜卜不仅是一条蛇，更是她从小一起长大的伙伴，此次族长之争，霜卜一定打不过嗜血蛊。

按理来说，霜卜成了新的毒王，世间一切毒物都毒不过它，但可惜，嗜血蛊并非毒物，嗜血蛊拥有让人不死的能力，是因为它本身就有不死的能力，它能够寄生在任何活物体内维持寿命。

霜卜再毒也毒不死嗜血蛊，只会成为嗜血蛊的宿主。

而作为族长亲自带大的孩子，幺蛮清楚这一点，她甚至已经预料到了霜卜对上嗜血蛊的惨状，但她没得选。

嗜血蛊认主，除非其主自愿，否则不可能抢走。

太虚宗和柳氏要的就是嗜血蛊救命，强行抢走嗜血蛊只会害了柳艋，而幺蛮又不想族长交出嗜血蛊后死去，她只能选择让出族长之位，也牺牲霜卜。

众目睽睽之下，谁都没法作弊，众人只能眼睁睁看着小银蛇艰难地爬向嗜血蛊，而嗜血蛊在半空盘旋几圈，躲避了小银蛇无数次的攻击，最终稳稳落在小银蛇的头上。

嗜血蛊看着很像瓢虫，它的背部是圆球状的硬壳，腹部则布满似蜈蚣千足又似密齿的东西，落在小银蛇头上时，那一圈圈的密齿便牢牢嵌入小银蛇头里。

很快，嗜血蛊和小银蛇融为一体。

对嗜血蛊来说，它只是又饱餐一顿。

而对小银蛇来说，嵌入它头顶的嗜血蛊仿佛要将它生吞活剥一般，剧痛导致小银蛇疯狂地挣扎，蛇身扭曲成一团，但它没有手没有工具，它想要缠住对手，却发现找不到对手，最后活生生把自己缠住打结，渐渐地没了动静。

小银蛇死了，结果就是青雾赢了，她脸上尽是了如指掌的得意。

而幺蛮，早知道了结果，却仍望着小银蛇的尸体落下眼泪。

是她亲手送小银蛇去死的，亲手害死了自己养了多年的伙伴，只为了青雾手里的嗜血蛊。

但要问幺蛮后悔吗？她不后悔，知道族长以性命为赌注，换池泽等外族人去秘境中救她，她也愿意拿自己最珍贵的东西换自己亲人的命。

比试是幺蛮自己提的，不论青雾这族长之位有多名不正言不顺，她确实打败了幺蛮，也确实身体中流淌着阿莫族人的血液，甚至比起有一半外来血脉的莫伊和幺蛮，她的血统更加纯正，因为她的双亲都是阿莫族人，而莫伊的娘亲是外族人，幺蛮的父亲是外族人。

更不用说，能炼出嗜血蛊，青雾很早就得到了山神的认可，若不是她自己从阿莫族逃走，早就是族长的不二人选。

族长最终无奈宣布了青雾将成为下一任族长，她会慢慢将族长的权力递交给青雾，但在此之前，青雾需要将嗜血蛊给幺蛮。

抢到了族长之位，青雾还年轻，暂时没有用嗜血蛊续命的需要，况且，她认为等族长一死，族长的嗜血蛊也会归她，这时候交出嗜血蛊也不影响。

幺蛮以自己不会炼制嗜血蛊为由，让青雾把嗜血蛊交给族长，如此一来，族长的本事足够驾驭两只嗜血蛊，才能用其中一只去救柳艋，还不会让自己暴毙。

当青雾交出嗜血蛊，在众人的注视下走上祭坛，睥睨众生。

族长面色如铁，但因为自己的身份，族长交接仪式还没结束，她不能走。

池泽懒得理会青雾，径直走向幺蛮。

幺蛮输了之后，没有吵闹，没有过度悲伤，她只是走到了死去的小银蛇身边，捧起了小银蛇已经软掉的尸体，想要缠在手上，却发现蛇身缠不稳，不住地下滑。

随着蛇身下滑的还有幺蛮脸颊的泪水，正好打在蛇身上，无声的哭泣最让人心疼。

池泽也不由得叹气，拍了拍幺蛮的肩膀：“节哀，我们修者认为世间万物皆有轮回，说不定小银蛇下辈子轮回成人了呢，又或者它又回到你身边，以其它模样。”

泪水打湿了眼眶，幺蛮只是一味地捧起蛇身，摇头说：“如果它真有轮回，不要再回来我身边了，我对不起它。”

在秘境中，幺蛮不顾生死想从毒王口下救小银蛇，而如今，她亲自送小银蛇去死，个中滋味，只有她自己明白。

池泽还想多说什么，但见幺蛮那副不想多谈的表情，只能作罢。

有的事只能自己去想通，旁人多说无益。

在众人的喧哗之中，幺蛮捧着小银蛇走了，池泽几人也没了看青雾耀武扬威的心思，同族长确认了第二日给柳艋种蛊的事，便马不停蹄离开了阿莫族。

走之前，池泽还在周围逗留了一会儿，没有发现那人的踪迹，她猜测那人或许是在笛声过后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