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一眼看穿
柳承业在前头领路,袍角在荒芜的回廊里带起一阵阴风。
七拐八绕之后,一座偏僻的院落出现在眼前。
院里的野草长得比半人还高,石阶上满是黏腻湿滑的青苔,一看就是荒废了许久的鬼地方。
他抬起袖子,嫌恶地挥开一张挡路的蛛网,推开书房那扇朽烂木门时,脸上那副慈父面具已经摇摇欲坠。
“吱呀——”
一声长长的、刮耳的噪音,像是这间屋子断气前的呻吟。
云知夏牵着两个孩子迈了进去。
门一开,一股子陈年老灰混着木头烂掉的酸气就扑面而来,呛得人直反胃。
云小墨那双黑亮的眼睛滴溜一转,没放过屋里任何一个角落。
窗在哪儿,门在哪儿,那张瘸腿的桌子离门几步远,他心里已经飞快画出了一张图。
云小暖则把小鼻子皱成一团,整张脸都埋进了娘亲的衣袖里。
她小手扯了扯娘亲的衣角,用蚊子哼哼似的动静,压着嗓子提醒。
“娘亲,这里有蛇的味道,凉飕飕的,就藏在那堆烂木头里。”
云知夏的心跳漏了一拍,手臂收紧,不动声色地把女儿又往自己身后带了带。
她的视线,最后钉在了书房正中央。
那儿摆着一个黄花梨木箱,箱体上了锁。
箱子在昏暗里泛着一层油腻腻的光,跟四周的破败景象格格不入。
柳承业捋着他那三绺精心打理过的胡须,脸上又堆起了假得不能再假的笑。
他从腰间解下一串钥匙,沉甸甸的,得意地在手里晃了晃,发出一阵“哗啦”的脆响。
“夏儿啊,你母亲一辈子的心血,可全都在这个箱子里了。”
他捏起其中一把最陈旧的铜钥匙,递了过来。
他那双眼珠子,带着一股子不容置喙的劲儿,还有几乎要溢出来的贪婪。
“打开它吧。”
“这里头的东西,本就该是你的。”
这意思,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
只要你打开箱子,你想要的医书归你,我想要的驻颜方归我,皆大欢喜。
云知夏唇角勾起一个冰冷的弧度,面上却偏要装出一副又激动又忐忑的样子。
她伸出手,指尖离那冰凉的铜钥匙越来越近。
就差那么一丁点儿。
云小暖的小手,忽然铁钳一样死死拽住了她的衣角。
小姑娘的声音里已经带上了哭腔:“娘亲,不要碰那个箱子。”
“它的味道,就像上次在牙行,那个坏伯伯心里藏着坏水时,空气里那种冰冰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