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让许睿脱下身上的湿衣服,然后裹着被子坐在床沿泡脚,自己则搬了条凳子坐在他对面。
温暖的热水瞬间缓解了外头携来的冷雨寒意,许睿舒服地长长吁了口气。
“真舒服啊,果然还是自己的宿舍里好。”说着他又问季恺城,“哎季恺城,你待会不去上班了吧?”
早上出门的时候,季恺城便让刘大飞帮忙请假了,不过他说的是只请半天,但现在已经快一点半,剩下那么点时间过去也没意义。
只是季恺城说:“还是得过去一趟,我要去领工资。”
“去什么啊?小明哥肯定会帮你领回来的,外头那么冷,你干脆就在宿舍里休息吧。”
季恺城想了想也是。
“你赶紧先给我说说,那个睡衣要怎么进货?”一涉及到做生意,许睿就急得不行,他用脚趾头在水里扒拉了下季恺城的脚背。
季恺城:“我问了那个女老师,她说她的睡衣不是买的,是她在睡衣厂里上班的亲戚送给她的。那家睡衣厂在隔壁市下面的一个县城,叫西乡县。”
“西乡县?”许睿问,“离这儿多远?”
“好像坐车要五个小时。”
“那你有问那个老师,棉睡衣是什么价格吗?”
“问了,那个老师的亲戚给她说的是如果拿出去卖,一身能卖十七八块钱。”
许睿听到这个数字,眼神忍不住亮了下,“十七八块钱,那利润……”
季恺城微微扬起唇角,“按最保险的去计算,如果成本是七块钱,利润至少得有一半,而且这个时代的服装价格不透明,批发价只会更低。”
“成本七块钱……”许睿的心脏砰砰直跳,他满脸掩饰不住的激动,“进一百件,那就是七百块。卖出去一百件,就是……一千七!我们能赚一千块!!!”
季恺城赶紧按住他的脚,以防这人一激动把盆子给踹翻,不过他尽管面上云淡风轻,内心其实也同许睿一样,在这个能获得巨大利润的商机面前,根本难以抑制男人对于未知机运挑战的那颗跃跃欲试的心情。
许睿连鞋都差点懒得穿,就想拉开抽屉拿出铁盒子再仔细算一遍账了。
季恺城赶紧抽过一旁的布,抓着他的脚给他擦干。
许睿拿过铁盒,打开盖子,将钞票全倒了出来,然后裹着被子在床上握着笔写账本。
可是即便加上今天季恺城发的工资,他们的总存款也就三百五十块钱,这三百五十块钱总不能全用来进货,还得留点过日子买棉袄和褥子。
许睿顿时又被这点存款凉透了心,他丧着脸问:“怎么办?拿多少钱去进货啊?”
季恺城只会比许睿思考得更多,虽然未来的人对这个时代的说法是,只要有胆量,那么遍地都是发财的机遇。
可是当真的身处在这个世界,却感叹闯荡不仅需要胆量,还得结合自身的处境。
除去生活的开支,许睿怀孕已经快五个月了,不能没有半分积蓄,还有未来小孩的用品。
一桩桩一件件都令季恺城踟蹰不前。
许睿盯着季恺城,见他一直沉默着,便着急道:“你倒是说句话啊?”
季恺城微垂着眼眸,眉头深锁又舒展,许久后他似乎终于下定某种决心,目光深邃而沉静。
“许睿,我们现在的情况你很清楚。三百块钱或许能让我们翻几倍,但也可能会打水漂,做生意风云难测,你敢赌吗?”
许睿看着他严肃的表情,也紧绷着神经。他明白季恺城是在给他打预防针,以他们的家底,即使赌赢,也不过让他们未来的日子松缓些。若赌输,那么这个贫困的家庭彻底雪上加霜。
但不去尝试……其实他们俩人都明白彼此,即便前方荆棘丛生,骨子里的热血却依旧沸腾,谁也不甘心轻言放弃。
许睿重重一拍铁盒,目光坚定道:“赌!干嘛不赌!反正我们刚来这里也就二十来块钱,还不是照样把田地租出去到厂里来了?就算赔光了,大不了重头再来,我就不信我们还能比刚来的时候差!再说了,你不是还上着班有工资领吗?我不是还可以去卖炸串吗?再退一万步,就算赔得一败涂地,老子大不了就在家里头生,妈的!要是为了安稳缩手缩脚的不敢去做,憋屈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