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束楞了楞,这才觉出自己掌心滚烫,他迟疑了一下,伸手摸了下江小乐的额头,“哎,你发烧了?”
陈束还是把江小乐带了回去。
他臭着一张脸,门甩上的时候砸出好大一声闷响,江小乐有点儿头晕,被那记声音震得反倒清醒了几分。
陈束点了支烟夹在指尖,深深地抽了几口才缓解了心裏的焦躁,他抬起头,看见江小乐还杵在玄关边,瘦削单薄的少年,穿着洗得陈旧的羽绒服,正望着他。
不知怎的,竟然让陈束想起路边的流浪狗。
陈束冷冷地想,这小子就算是流浪狗,也是只麻烦的流浪狗,他和江小乐又有什么区别,凭什么去同情他?
陈束吐出烟圈,说:“傻站着干什么?”
江小乐反应迟缓了几秒,想起上一次来,陈束让他去洗澡,抬腿就要朝浴室裏走去。
陈束啧了声,本想让江小乐直接去床上,话到嘴边又停了,叫住他,“过来。”
江小乐抬起眼睛,看了陈束一会儿,才慢吞吞地朝陈束挪了过去。陈束家裏的沙发是皮质沙发,他随手摁灭烟头,不咸不淡地说:“坐着。”
江小乐坐在沙发上,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烫的,他反应平淡,又有些微妙的新奇。陈束在翻柜子,不一会儿,就拎着小盒子走了过来。
盒子是药盒,还有体温计,乱七八糟的一包药。
陈束甩了甩体温计,问江小乐,说:“会用么?”
江小乐看着陈束,见他不耐烦地皱起眉,才伸手拿了过去,解开羽绒服,夹在了腋下。他的目光始终跟着陈束,陈束没搭理他,抬腿就进了卧室,捞起床上乱七八糟的被子丢进了浴室的洗衣机裏。
江小乐看着陈束怀裏的东西,隐约间闻着了什么陌生的,不属于陈束床上的味道,他恍惚地想,那是什么,是别人留在陈束床上的吗?
陈束说,他和那些人睡觉,和同他睡觉不一样。
他们在做爱。
江小乐胡乱地想着,脑子重,怎么都想不明白。
陈束手湿哒哒的,他擦干凈了,才走了过来,说:“体温计给我。”
体温计也是烫的,他看了几眼,冷笑道:“可真行,都要烧到39度了,还想着和男人睡觉。”
陈束说:“真他妈身残志坚。”
江小乐不吭声,陈束觉得没劲儿,剥了两片药,又拿一次性杯子倒了水啪地放江小乐面前,说:“把药吃了。”
江小乐垂眼看着那杯水,拿起药连水带药直接吃了,水是热的,裹着胶囊滑入肺腑。
江小乐开了口,声音却是哑的,说:“谢谢。”
陈束顿了顿,嗤笑道:“谢个屁,你当老子的药白吃的?带病上老子的床,多一百。”
江小乐没反驳,嗯了声。
陈束看了他一眼,不知怎的,心裏反倒有些不自在,他抓了把自己的头发,说:“回床上去睡一觉。”
江小乐说:“我没有洗澡。”
陈束面无表情道:“你睡不睡?”
江小乐不说话了,他脱了外套,穿着裏衣就爬上了床,被褥枕头都是干凈的,透着淡淡的洗衣液的香。
江小乐陷在被褥裏,鼻尖隐约能闻到陈束的味道,精神都松懈了下来,有些昏昏欲睡,他看着陈束,却不肯闭上眼,坐直身,抬脸望着陈束,说:“陈束,你说了陪我睡。”
陈束骂了声,到底是爬上了床。
一上床,少年火炉似的躯体就挨了过来,双臂牢牢地抱紧他,仿佛他是比那些药丸更有效的灵丹妙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