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远回到主殿,陈小苗还跪在蒲团上。
他缓步上前,将信纸递过去。
陈小苗的视线从灵位上移开,疑惑地接过信纸,开始逐字逐句阅读。
陆远站在一旁,看着她脸上神情从疑惑,到震惊,再到难以置信。
信不长,陈小苗却看了很久很久。
直到最后,她缓缓抬起头,茫然得像个迷路的孩子,找不到回家方向。
“他……”
陈小苗的声音干涩沙哑,只吐出一个字,便再也说不下去。
她视线重新落回信纸,不停喃喃自语。
“咋会这样哩……咋会这样哩……”
二人走出主殿,并排坐在道观门前石阶上。
远处的山峦连绵起伏,静谧苍茫,冬日的暖阳照在身上,驱散走几分山间的寒意。
“小苗。”
“嗯。”
“往后观里你打算咋办?”
这是个很现实的问题。
如今的栖真观从法理上讲属于他陆远,但从传承来说,真正的主人是陈小苗。
陈小苗望着道观修葺一新的青瓦红墙,忽得开口。
“师傅以前最爱坐在这儿晒太阳,他说山里头阴气重,让我多晒晒,个子窜得高。”
陆远“嗯”了一声,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主殿的房梁被虫蛀了,下雨天老漏水。后院的墙也塌了半边,总有野猪跑进来拱菜地……”
她絮絮叨叨地念着,像是在说给陆远听,又像是在说给自己听。
“俺刚瞧见,后头厢房都已经修好,还留着俺的那间屋子,收拾收拾应该还能住人……可俺晓得,这里已经不是俺家。”
她顿了顿,眼神飘向主殿的方向,那里不再供奉三清,而是她的亲人和那百余位战死的英魂。
“这儿现在是他们的家!”
陈小苗语气平静:“就让他们在这儿安安生生地歇着吧……往后要是恁得空,逢年过节,恁带俺回来给他们烧炷香,磕个头。”
她不打算搬回来长住,更没想过重振道观,而是平静地选择与自己过去做最后诀别。
“好。”
陆远郑重应下。
两人沿着石阶一路向下,快到山脚,摩托车已经遥遥在望。
陆远突然停下脚步。
“咋不走啦?”陈小苗问。
陆远没说话,只是从外套的内侧口袋里,摸出那张卡片递给陈小苗。
“这……这是……”
陈小苗轻轻抚摸卡片上自己的名字,像是怕一用力,那三个字就会消失不见。
“身份证,有了它,你就是这里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