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等柳肆找到暗门离开,随野感觉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他也懒得管被弄乱的屋子,反正一会儿就会恢复如常。
找了个合适的地方,随野合上眼帘,继续晒太阳,直到天色渐晚,才推着轮椅回房。
这些日子过来,随野适应了残疾的双腿,上下床对他来说已经不是难事。
轮椅的高度跟床面差不多齐平,他撑着手臂,熟练地把自己往床上送。
费了点功夫躺稳后,随野一边平复呼吸,一边出神地盯着床梁上的木纹。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人不能闲下来。
一旦没事情可做,没必要的思绪就会开始疯长。
或许是今天碰到与记忆里相差甚远的柳肆,还被上下其手,不能反抗。
随野摸着自己没有知觉的大腿,没由来想起一些糟糕的往事。
那是他头一次觉得当反派会那么痛苦——
在此之前,随野其实一直觉得能在快穿局工作,有第二次人生,是件很幸运的事。
当反派对他来说只是一份工作,跟清洁工,公司白领之类的没什么区别。
被主角团以替天行道的名义杀来杀去,他心里想的也只是终于能下班了,没太多别的想法。
直到碰见那群神经病。
他们用实际行动告诉随野,一个人在死亡的时候能那么痛苦,而快穿局也不是无所不能的。
当灵魂离体的时候,被砸断的脊柱还在阵阵儿得发疼。
本以为死掉就能脱离苦海,可随野都已经踏进鬼门关了,却还没联系上系统,世界壁垒也没有向他打开的意思。
他被推搡着走上了奈何桥,还没来得及接过孟婆递的汤,便被从天而降的捆仙索给栓住了。
捆仙索那头的人拽着他魂儿,只冷冷看他一眼,要把他往人间拖。
他拼了命地逃,却发现所有能离开的地方,都早已有人在那守着。
逃无可逃的他蜷缩在地上,那被扒皮抽筋的疼似乎又泛了上来,刚刚长好的脊椎,也好似跟着再经历一遍被一寸寸打断的痛苦。
他被拖着从地府回到人间,死了也不安宁,只能眼睁睁看着他的灵魂是怎么塞进那具破损的身体。
他们说随野身上没必要的东西太多,浑身上下每一个角落都得顺着他们的心意,于是他就被被打碎,重组,赤裸,粗暴。
随野恶心得要命,却犹如一滩烂泥,别说反抗,就连简单翻个身都做不到。
那段时间,他被磋磨得总是在想什么时候可以真正地死掉。
可后来他又意识到,如果要离开,为什么死的人非得是他?
就因为他是不被世界意识偏爱的反派吗?
为什么不能主角去死?…
随野闭上眼,将蠢蠢欲动的怪物重新赶回心底最深的角落,不再回忆从前。
他已经退休了,那些从过去反刍回来的痛苦与阴暗,对他来讲,除了徒增烦恼以外,没有任何用处。
他没办法改变过去,也不想怨天尤人,活在当下是他能想到的最好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