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方的窗户已经被破开,围合的空间显然更加危险,谢定夷不敢耽搁,猛地拽开房门冲至廊下,周围兵戈之声四起,一片混乱,几个离得近的侍卫注意到了这边,很快持剑跑过来护持在二人身旁,道:“陛下,快走!”
话音未落,房梁上便有数道黑影飞掠而下,利刃破风之声在身后响起,谢定夷反应迅速,伸手将沈淙往身前一扯,侧身抬腿,一脚踹开了直冲她面门而来的那个人,随后反手挥剑,一刺封喉,转瞬间便了结了一条性命。
此次刺客的数量比起之前简直是数以倍计,且出手狠辣,毫无半点留情。
争斗之间,刀光飞溅,院中石灯不知何时被灭,只有檐下几盏残灯被风吹得摇摇欲坠,若即若离的火光衬的院内暗影重重,短暂的停顿后,又有几个手持短刃的人从四面扑来,很快就同谢定夷等人缠斗在一起。
这几个人明显极擅长近战,身形灵活,刀刀致命,手中短刃好几次贴着谢定夷的脖颈擦过去,眼见她应对的愈发吃力,沈淙立刻将握在手中的匕首递给了她,道:“用这个!”
谢定夷反手持剑挡下偷袭,紧接着又是一记肘击掼在对方胸口,将其逼得连退三步,这才有一丝喘息之机去接沈淙手中的刀。
回首间,两道银光朝她眉间交错而来,杀意凛然,她毫不犹豫地俯身一躲,堪堪避开,看准时机从两个身影中间的缝隙穿行而过,一刀一剑划过二人腰腹,抬臂、膝顶、反刺,所有的动作行云流水般一气呵成,翻飞的身影犹如在纷落血影间觅食的猎豹。
“陛下!”
越来越多的人向这边靠过来,悍不畏死地与那些刺客缠斗,沈淙手中无械,只能尽量保全自己,左闪右避间颇有些狼狈,好在赵、时二人很快就脱身赶到了他身边,一人护着他退离战局,一人则冲去了谢定夷身后。
赵麟身为天下第一剑庄的后人,剑术不说冠绝天下,同辈之中难寻敌手也是真的,他一加入战局,不多时便扭转了局势,手中长剑仿若和他融为了一体,挥舞间几乎只能看见残影,眼见那些刺客就要被逼退,一支烟火骤然在高空炸响。
是求援的信号。
看来谢持今夜是必定要置她于死地了。
谢定夷想到这一点,心中却万分冷静,左右观察着刺客的战局,将视线落在南边月亮门后的一片漆黑的花圃中。
当下刺客已经不剩多少了,援军赶来也需要时间,趁
着现在杀出一条血路,并非没有生机。
她喘着粗气和赵麟背靠在一起,目光盯着眼前同样精疲力竭的刺客,低声道:“从南门走,越过花圃会经过马厩,后面有一个走车马的小门。”
赵麟问:“他们已经求援了,门外有埋伏怎么办?”
“时不待人,待在这更容易被围死,”谢定夷重重吐出一口气,说:“赌一把!”
话音落下,她也没再给赵麟考虑的时间,猛地往前冲了两步,对着宁柏等人喝道:“往马厩撤!”
当下的指令只能是越简短越清晰便好,听到命令,众人即刻从一个围合的圆阵变成锥形的尖刺,持刀向南边的月亮门杀去,那些刺客正等援军支援,稍有松懈,很快就被他们撞破了阵型,从逼围之势变成了追在他们身后。
沈、时二人原本就站在南边的廊下,此刻也顺利融入了队形,行至马厩之时,擅轻功的叶錾率先踏上一旁的围墙上冲至了门前,一刀劈开了马厩侧边的矮门。
谢定夷立刻抬手吹哨,引来厩中传来马儿嘶鸣,半息过后,踏星一马当先冲出了洞开的矮门,朝着离它最近的谢定夷奔来。
众人纷纷上马,来不及抓缰绳的就和同僚共骑一乘,时弄雨和步月混熟了,顺利将它叫到自己身边,一把将沈淙扶上马,挥缰追至谢定夷身后。
夜半时分,月明星稀,一行二十余人冲出山庄,借着月光看清了眼前空无一人的山道。
与此同时,奔腾的马蹄声也从左右两边围了过来,谢定夷没有丝毫停顿,带着人继续往山道上冲,然而还未跑出多少路,山道对面就迎面驰来一队人马。
狭路相逢,谢定夷被迫勒马,踏星猛地嘶声扬蹄,有些焦躁在在原地点蹄。
“阿竹!”一旁的宁柏看清前方队首的那人,惊喜的叫出了声,以为是谢定夷安排的援军,正想往前,被谢定夷持械拦住了去路。
“陛下,那……”他一转头,未毕的话语在她冷然的神色中消失在唇畔,随即猛地反应过来,不可置信地看了一眼宁竹,脸色煞白。
宁竹没有看他,只是沉默地和谢定夷对视,脸上没有丝毫多余的神色,几息过后,两翼的人也追了上来,彻底堵死了他们的后路。
一条狭路,两侧都是未曾开拓的密林,他们进退无门,已入死局。
“阿竹!你敢?!”宁柏不敢相信宁竹居然是太子的人,一脸愤恨道:“你在陛下身边十余年了,陛下待你我不薄,你为何如此?!”
他厉声诘问,身后也传来几声呼唤,各色的男声女声混杂在一起,喊小竹、喊阿竹,喊宁竹姐。
宁竹脸色紧绷,好一会儿才开口道:“我本就是宋家的人,宋家于我有救命之恩。”
一切尘埃落定。
谢定夷闭了闭眼,无声地握紧了手中的青麟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