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二爷爷家在北平还都来过齐齐哈尔三次,那奉天不比北平要近的很多啊。这实在想不通,也没听说祖父和大爷爷有什么矛盾。
我不敢多想,这个秘密之大,恐惧之强,是我从没有过的感受。单单就这两日的事情,早已推翻我多年的认知和常识。
我简单的收拾了下地窖,把家里的粮食和肉都悄悄的放到二桩家的墙头。留了纸条,告知二桩帮我们看好家。其他的东西都锁在仓库,而家里的现钱我都存了东北最大的票号。
祖父教导我出门少带行李,暗藏金银。怀里揣着《修辞录》和一点银元,伴着夜色向奉天方向走了出去。
离开龙江地界,随着路人口音越发不一样,我这才敢一个人上了大路。但又怕遇到此前那伙日本人,也只能昼伏夜出的赶路。
这一路上我就在想,祖父和二舅一直不让我知道这些秘密,到底是什么?要说是想要保护我,可是二舅突然的死亡,祖父的失踪,都不会是保护我的结果。而是出现了意外,这意外就连二舅和祖父都是措手不及的。
盘算下来估计除了杀二舅的胖瘦日本人,还有戴礼帽的一定还有他人藏于暗处。现在只希望祖父能化险为夷,给我留点希望。
一想到线索,我又想起父亲,父亲是不是也是因为这个才离开的呢?什么参军都是骗我的。心中疑问越多,我脚下越是加速。一路上我有车搭车,没车就靠双脚。
这我才发现平日爷爷逼我练得功夫果然派上了用,一天百十来里路,轻轻松松就走了下来。
又走了5日,这日傍晚我终于到了奉天城外,见天色已晚,找到一家驿投宿。这时的民国军阀四起,民不聊生,这里虽说是驿站,其实就是个大车店,20多人睡一个大通铺,人挤人倒也暖和,只是脸冻得冰凉。
也许是晚上的水粥灌得多了,没睡两个时辰便被尿憋醒。爬起来披着棉袄绕到驿站店后,见四下无人就地解决。
刚刚尿到一半,只听见身后的树林子里有一串极快极细小的脚步声,飞窜过来。声音很小,若不是天黑无人,加上从小练功,换做普通人是绝难听得到的。
此时我只好把尿硬生生的憋了回去,迅速系好裤子,又掖了掖衣服,躲在墙角的箩筐堆后边,透过竹筐的缝隙向外观察着。
刚刚躲好,便见空中一黑影“嗖”的一下,跃过头顶,上了驿站的屋顶。这人一身黑衣黑袄,蒙着面,身型瘦小感觉像是个女人。
她俯身趴在屋顶上机警的看着树林深处。远处两串脚步声随风而至。只见黑衣人女子手里飞出一根银色细线。由于天黑,线也是太细,我瞪大了眼睛也看不清它飞向哪里。
感觉那细线像是抛入了黑夜的空气中,消失了。稍瞬间,只听得远处树林里“扑通”一声跌落的声响。同时那两串脚步声也戛然而止,一下子整个世界骤然安静了。
虽然不明所以,我能做的就是憋着气看向屋顶。那屋顶上的黑衣女子一动不动,同样也别憋着气看向树林。
侧耳,树林再也没有任何响动。不知过了多久,只听见一道破风声,“嗖”,由远及近,竟是从那树林深处打过来一道白光。
白光飞到屋顶上空,借着月光一看,我倒吸了口凉气,这白光竟是老家房梁上的那种人形纸片。纸片上那些看不懂的文字太过眼熟,几日前我刚刚见过。
纸片飞到黑衣女子面前突然燃烧变成一团黑雾,我下意识的喊了一句:“小心。”
黑衣女子身手敏捷,一看也不是凡夫。她警觉地瞄了我一眼,然后一个翻身向后躲开。身段潇洒至极,虽然黑色棉袄看着有些厚重,但是骨子里的那灵动是掩盖不住的。
这时我想到了武侠小说里的动作,满心期待等着真正的武功出现。她不抽出龙泉宝剑也得是一对分水峨眉刺什么的。可是,可是万万没想到,她两手一翻,手里突然多了两把“盒子枪”对着黑雾就是连开四枪,黑雾中只听得见:
“当当当当”。四个火花在黑雾中看的格外清楚。
这盒子枪,由于工程学力学的瑕疵,使其开枪后产生极大的后坐力,让准确率大打折扣。但是连发制动和强大的弹容量却是国际一流,传到中国后,却被我们聪明的把“竖握”持枪,变成“横握”持枪,便简单的解决了后坐力大的问题。
黑衣女子就是双手横握两把盒子枪,黑夜中同样显得格外潇洒,也算弥补我对于武侠的幻想。竟然让我不由得产生了一种崇拜的目光。
还记得儿时二舅用木头给我削过一把木头的盒子枪,后来祖父不小心当劈柴给烧了。一想到二舅,心中又是一酸,随即赶紧缓了下情绪,继续观看。
四声落地,火花消失前我竟然看到半截刀光划开黑夜。一个黑衣人从黑雾中跃了出来,他用刀劈开了子弹,然后顺着力道居高临下的劈向房顶黑衣女子。那女子一个翻身,跳落在我面前,若不是有箩筐挡着我,怕是早就撞了个满怀。
她落下的地方离我极近,透过箩筐的缝隙我看到一双灵秀的眼睛,长长的眉毛,目光冷峻,但又有一丝温柔,我不自觉地竟看了出神。
她还没来得及做下一个动作,另一道白纸人已经到了她的身后,黑雾中那把刀正中她左肩。
此时我也看清了那刀身是一把日本倭刀,我不敢多做犹豫,顺手拿起身边一个箩筐便扣在那黑雾上。
只听见“当啷”一声,黑雾中的倭刀掉落在地,黑雾瞬间散去,奇怪的是并没发现有人被我扣住,似乎黑雾中的人凭空消失了。
我虽不知这女子是敌是友,只是凭本能的帮了她。我料想那黑雾中的杀手,定和胖瘦日本人有关,极可能是一伙的。
而这女子被日本人追杀,也许从她嘴里可以打听到一丝日本人的行踪,更何况俗话讲: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何况我和她也不是敌人,是同胞。
我整理了一下情绪,刚要来个自我介绍,没想到黑衣女子一个翻身已经消失在了夜幕中。独自留我一个人站在原地发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