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璨始终没开口,毕竟对方的身份还不配让他浪费口舌。
县丞和捕头恭恭敬敬将二人迎进正堂去,让出县令大人的主位给贵人坐,还从库房里翻出了他们县里能拿出的最好的茶叶。
“雍王千岁。”
茶是县丞亲自奉上的,即使萧璨全无去碰那茶的意思,而他此时开口,却是准确叫出了萧璨的封号,难得换来了上位者一瞥。
“没成想雍县这等穷乡僻壤竟也能有人懂得这么多。”
萧璨的语气听不出褒贬,薛县丞脸上挂着笑,主动回道:“下官曾有幸在京城当过几月差,又结交了些朋友,断断续续听了些京中事,这才侥幸认出殿下和您的…王妃。”
“果然还是因着玉哥才认出来的,不过也算你有几分眼力。”
“殿下谬赞。”
京中皇室宗亲不少,郡王亲王都是王爷,可要说哪位娶了个貌胜天仙的男人,那便不难猜了。
萧璨斜睨了那县丞一眼,才道:“下雍去年曾上报京兆尹,发觉县里少了人,当时单大人还不是下雍县令,倒是县丞那时应该是在的。”
薛县丞答道:“回殿下,是有这么回事。还是之前的尹县令带领下官等挨家挨户查问才知道的。”
萧璨状似无意随口问道:“哦?那位尹县令人呢?单大人既替了他的职务,他总得有其他的去处?”
“回殿下,尹县令早些时候害了重病,是辞官了。新的县令大人到任前,那位尹县令便病故了。”
病故。
还是在下雍呈报了白水山匪隐匿踪迹后便辞官、紧接着便病死了,是个人就听出不对劲来了。裴玉戈坐在萧璨左下首,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已经开始思考前任县令之死与整件事的关联了。
而萧璨在听到县丞禀报说前代县令辞官病死后亦是全无反应,好似完全不在意一般,只问了句不相关的事。
“噢?那还真是不巧。说起来,下雍有好几个村子的人都是姓尹的吧?尹县令也是下雍本地人?”
尹县令的死不是什么能说清楚的事,那县丞自然愿意萧璨说旁的,想了想这问题不要紧,便干脆答道:“是。不过尹县令打小便是村里的神童,十七便考进了京城,前些年才回来下雍当父母官的。”
“是嘛…那倒是可惜了。”
“王爷说什么可惜?”一道清亮女声自外面传来,很快,单雪便大步踏进县衙正堂。她身上还穿着那身灰扑扑的布衣,眉宇间略有疲惫之色却掩不住她周身凌厉干练。
“闲聊罢了。”萧璨将薛县丞刚才奉上的那杯茶往身侧的空位推了推,抬手示意。
单雪没去坐那个位子,只端走了那碗晾好的茶,坐到了裴玉戈正对面那侧的位子去。
萧璨抬手,亲卫会意,将无关之人都清出了正堂。
单雪这时才朝裴玉戈拱手行礼道:“裴中丞,久违了。”
“单大人客气。”裴玉戈也客气回礼,单雪也曾受过温燕燕的恩惠援手,他二人虽无私交,却并不似萧璨那般是今日头次见到真人。
单雪摇头笑笑道:“什么大人,我现在是从五品县令,按规矩,也该是我喊裴中丞一声大人。”
“单大人提及被贬之事时全无介怀,实令裴某感慨。”见单雪有些好奇地挑眉,裴玉戈叹了口气道,“说来…单大人受流言所累被迫离京,这其中还有裴某的责任。虽非有心,却是经由我手让那些人寻到了加害你的由头。”
单雪没答,她眨了眨眼,似乎在认真思考裴玉戈的话。
片刻后她忽得轻笑出声,转而看向主位沉默不语的萧璨道:“我起初还纳闷王爷为何这时候要来下雍,二话不说便出手抬了我一回,原来是打着让我欠了人情,好给裴中丞当解心结的药引的主意。”
“玉哥是君子,执拗得很,到底解铃还须系铃人。”萧璨食指轻叩手边桌案,话说得倒是直白,当着裴玉戈的面也没有遮掩隐瞒的意思,“对单大人来说,左右是个稳赚不赔的买卖,你我互利互惠,何乐不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