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头有个酒家,去那歇歇脚吧。”
赵长赢和容与两人在灵州呆了两日,赵长赢天天解囊畅饮,跟各路江湖中人喝酒聊天,实在是过了几日痛快日子。不过少年心性最是耐不住寂寞,赵长赢今日终于呆不住了,嚷嚷着要继续南下,便拉着容与再度启程。
此处已到了永宁与舟溪的交界处,酒家门口酒旗飞扬,一个挽着双丫髻的女子倚靠着门口,正朝二人方向看来。
“拿点酱牛肉和酒来。”赵长赢解下剑放在桌上,稍扶着容与坐下,那女子殷勤地揩着桌子,不住拿眼偷偷瞥容与。
“两位公子要住店吗?”女子笑吟吟地问道,眼睛仍是一眨不眨地看着容与,手上抹布便要擦到容与的衣服上。
“还有空房么?”容与往后靠了靠,问道。
“有,有。”女子连连点头,一旁的小厮捅了捅女子的手肘,小声道。
“红姐,哪儿还有空房啊,这都满……”
“闭嘴。”那唤作红姐的女子一瞪眼,小厮当即讷讷不敢说话,红姐转而朝容与笑道,“只是最近咱们不是刚开了同蜀中那边的商路嘛,来往的行商多了些,是以只剩一间上房了。”
末了似乎怕容与不住,红姐又接道,“这方圆十里的店家都同我差不多,满客啦,要找个客栈可不容易。”
“咳咳。”赵长赢刻意咳了几声,示意这还有个人在。容与笑了笑,问赵长赢道,“可要在这住一宿?外边天色也晚了。”
其实主要是再跑下去,容与觉得自己就又要散架了。
“好。”赵长赢随手掏出聂紫然给他准备的荷包,从里头挑了一锭银子抛给红姐,道,“一间上房,烧些热水送来。”
“哎,哎。”红姐眉开眼笑着接过,放在手里颠了颠,一把揽过小厮的肩膀往厨房里走,边走边说着小话。
只是赵长赢耳力非同一般,听得那红姐道,“哎哟你瞧见没有那个小公子,俊得哎,啧啧……”
“红姐,您这已经娶了第十二房相公了,这……我瞧着这小公子旁边那位不是好惹的,小心……”
“闭嘴,你这兔崽子就没一句称心的话,老娘真是白养你了。”
“……”赵长赢嘴角抽搐,从前确实听说过蜀中一带民风彪悍,且多有女子掌外,男子主内,却没想到还未到蜀中地界,就让他碰见一个铁娘子。
一旁容与倒是神色自若,正低头浅啜着清茶。赵长赢想起红姐的话,也忍不住觉得容与真俊,特别是此时夕阳斜照,橙色的霞光抹在容与高挺的鼻梁上,似雪的面颊沾了些许暖意,简直让人挪不开眼。
“之后打算往哪儿走?”容与开口,打断了赵长赢的思绪。
“去蜀中吧。”赵长赢道,“师父说他就是蜀中南峡人,我想去那儿看看。”
“好。”容与应道。
“只是你的腿……”赵长赢眼神暗了暗。
“我的腿已经好多了。”容与用手拍了拍,笑着安慰道。
初春夜半,月凉如水。
容与醒来时,只见一泓明月破窗而入,照得床前霜白一片,让他突然想起了李白的那句“明月直入,无心可猜”。
他静静地与那地上霜对视了一会,困意早已杳然无踪,抬头窗外月色正好,便索性披衣起身,推开窗户。
这两日天气晴好,天穹如平野一般,散落的星子汇成一江星河,滚滚向东逝去。
“怎么起来了?”
容与回头,见赵长赢手里提着裘衣,给他披在肩上,“晚上挺冷的。”
“嗯。”容与稍稍蹙眉,“吵醒你了?”
赵长赢摇摇头,“睡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