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锐不急,他转头对所有的年轻技术员说道:“你们大家伙也在心里想一想这个问题。是要表彰状还是要红烧肉?你们不用回答我,也不用发出声音。在你们心里想出自己的答案就好了。”
技术员们开始想着自己的答案。而钱学森、陆光达、陆光达等教授,还有吃完午饭匆匆赶来的冯石等人在听到李锐的这个问题之后,他们也陷入了深思。
因为他们觉得李锐这是话里有话,他似乎是在问那些技术员,但又更像是在问自己。
是的,这也是李锐的一次自问。
要红烧肉还是要奖状?这是他个人必须要跨过的一道问题。
偌大的一个食堂,现场静悄悄的,所有人都在思考这个问题。而被叫起来回答问题的小刘更是抓耳挠腮。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诺诺的问道:“李主任,能不能两个都要啊。我舍不得红烧肉,也舍不得奖状啊。”
当真是小孩子才做选择,大人全都要!
他的话音也打破了现场的宁静,大家伙听到他的话之后又一次爆发出巨大的笑声。
李锐也不为难小刘了,他示意小刘坐下。
“哎呀,这个问题是不是很难啊?”李锐环视众人?
在座的众人纷纷点头,是啊,真的很难。表彰状想要,红烧肉也想要,二者选其一,真的太难了。
不仅仅是技术员如此,教授也是如此,就连冯石这样的老将军都没有第一时间吱声。
但是台上的李锐却笑了:“其实吧,我知道这道题对在座的大家伙确实很难。但是如果这道题问的不是你们,而是我们新中国广大的农民、力工、矿工等等劳动人民。他们的选择会比你们轻松很多。”
“因为他们中绝大多数人经过简单的取舍之后,他们会选择红烧肉。因为表彰状有什么用呢?又不能吃,又不能喝。一个星期的红烧肉不管是自己吃,还是带回家,那都是极好的福利。”
“表彰状除了让人口头夸你两句,让你得到精神层面的满足之外,对实际上的物质条件并没有什么弥补,对不对?”
在场众人纷纷点头。但是大家又觉得,主任说得好像是红烧肉和奖状,但是又不一定是红烧肉和奖状。
而一名长相清秀的女技术员站起来提问:“主任,那你说我们为什么选的这么难呢?”
李锐回答道:“因为在座的各位,要么是党员要么是团员。即便不是党员不是团员,那也是对我们正在进行的伟大事业抱有崇高的理想。”
“如果是为了红烧肉,那么我们在场有很多海外归来的教授是可以不来的。”李锐的手比向以钱学森为首的归国科学家。
“他们可以喝红酒,吃牛排,开豪车住别墅。别墅里能一直开空调,不用和我们这里一样夏天用电扇还热死,冬天烧煤球炉子取暖还差点被呛死。还可以请佣人服侍自己,大冬天的哪里用自己洗衣服还把自己的手上皮肤都弄到开裂疼痛?”
李锐这话说得年轻的技术员们若有所思的点头。而钱学森则挥挥手笑道:“诶,李主任说得太过了。我们国家穷只是一时的嘛,以后有钱了我们不吃牛排。但是天天有红烧肉吃也是很好地嘛!”
李锐笑着继续道:“大家扪心自问,完全舍弃吃红烧肉,只要奖状是不是很难?”
众人点点头。
“这不奇怪,也不要觉得是自己的觉悟不行。你们会在这种选择里挣扎很正常。你们渴望得到奖状,是你们对我们事业的荣誉感在激励你们。而你们想吃红烧肉,那是作为人对更好物质生活的渴求。”
“这两者不矛盾。但是只想着吃肉,而不在乎奖状了。那么以后谁给你肉吃,你就跟谁跑了。如果只想着奖状而不想着吃肉,那没几天你就饿死了。”
现在老一辈的教授们都不怎么说话了。钱学森低头对陆光达耳语:“李主任说得是红烧肉和奖状吗?我怎么觉得有些不对?”
陆光达同样小声道:“主任这段时间被外面的一些人攻击的很猛烈,我听说有人准备走科研口和舆论口两条线施压。老冯你怎么说?”
冯石深吸了一口气,从怀里掏出一包烟:“我抽根烟?”
钱学森等人示意冯石请便。冯石点燃香烟深吸一口后才小声道:“有的事没落地前我不能和你们说。但是现在落地了,其实有人打算在十二月召开的年度会议上发难,甚至召开扩大会议把小李弄下去,彻底钉死。”
听到这话,陆光达和钱学森等人眼神里都是一片愕然。
“凭什么啊?李主任做得好好的?”
“对啊,要不是李主任把舵,我们的文宣教育这块能进展这么快?”
冯石抽着烟道:“有时候政治是不讲道理的。之前的事情被主席他们压了下去。”
“我们都不清楚里面多少事儿,我们的李主任心里憋着一股火呢。现在轮到他出牌了。”冯石吸着烟,看着台上的李锐,他没有在言语什么了。
台上的李锐继续说道:“当然,我不是说我们广大的选择了红烧肉的劳动人民是错的。而是因为他们根本意识不到奖状的用处。我们的广大人民,不论是从事知识劳动还是体力劳动的劳动人民,他们绝大多数都是无法意识到这一点的。”
“觉醒者很少,觉醒后能在红烧肉还是奖状之间取得一个平衡点继续前进的那就更少。这个阶段被我称为社会主义萌芽阶段。”
“是少部分的觉醒者为更多的未觉醒者点灯的时刻。是一个萌芽的时刻,虽然很艰苦,但是这条道路上都是同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