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少允一把拉住她的手臂,好歹是没让她真掉在地上。
他面上凝着些许不易察觉的清冷,目光讳莫如深:“怎么?你不习惯这个称呼?”他上身倾过来,愈发凑近了些,“我隐约记得,好像听谁这样叫过你……我还以为你早就听习惯了。”
凤筠将他推远了些,气得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
她自牙缝里道:“这三个字,那个人叫得,你——叫不得!”
段少允的饭又吃不下去了。
他搁下筷子,动作生硬又粗鲁地用帕子擦嘴、擦手,好像在发泄某种不满。
“他为何叫你小木头?”
“关你什么事?”
“没什么。我只是觉得这三个字一点也不像你。你何时跟块木头似的了?如此看来,这称呼既不切合你的人,又不够好听。”
腆着脸来蹭她的饭吃,吃完一抹嘴,竟然还敢挑剔她师父给她的爱称不好听?
凤筠强压下掀桌子的冲动,用最后一丝耐心道:“是吗?我倒是觉得好听得很。”
这下段少允更不乐意了。
他嘴上偏偏说道:“你说得对,细细品味一下,我倒也觉得没那么不顺耳了。而且……还挺可爱的。”
好赖话全让他说尽了,而且他好像完全没意识到自己的话是多么前后矛盾,莫名其妙。
更何况他未免太把自己当回事了吧?谁管他顺不顺耳?
一时间,凤筠骂也不是,不骂又憋得慌。
“给你起这个爱称的人,必定很喜欢你。”段少允又道。
凤筠回想起几天前,她还和师父在一处呢。
从那河边被师父带回去后,师父怕她染上风寒,不仅亲自为她煎药,还恨不得把所有能翻出来的铺盖全给她用上,险些没把她热出一身痱子。
晚上睡觉的时候,她难得撒娇,要像小时候一样攥着师父道袍的一角入睡,师父也都由着她,一步都未离开。
想到这里,她的一颗心就又酸又暖,颇有些舍不得。
“你懂什么?那才不是轻飘飘的两个字——‘喜欢’。”凤筠反驳道。
“哦?我确实不懂。除了喜欢,我倒是想不出其他的可能了。”段少允绷着一张脸,眸子里暗涛翻涌,却又不露一点声色,“那你倒是给我讲讲,那人为什么要这样叫你?你们之间又都有过什么刻骨铭心的过往?”
凤筠瞪了他一眼:“我犯得着跟你说?你究竟吃饱了没,若是吃饱了,我就让俞伯带你从后门走。”
段少允又把筷子重新拿起来了:“还没有饱。你府上的厨子做的菜倒是又别致又好吃,上次吃到……好像还是半年前了。往后我可以常来吗?”
“王爷,你拿我家当馆子了?”凤筠皮笑肉不笑。
再次听到“王爷”二字,男人心里就像被扎了根小刺,算不得痛,但格外不痛快。
偏偏给他扎刺的这个人他又奈何不得。
他再开口时,也带上了几分笑:“我没有这个意思。只是今夜的戏才短短一两幕,实在不够扭转人们对你我二人的看法。为了让所有人相信我非你不可,往后我还是得多来拜访才是。大不了你不让我进门,我便在门外守着。左右这事我熟。你说是吧,小木头?”
听到前半截时,凤筠还只是窝火,听到最后三个字,她已经想打人了。
手比脑子先动,她一把薅住对方的领口,另一只手抄起一只茶壶高高举起,眼看就要冲着对方的面门砸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