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垣慕虽然是个胆小如鼠的,可也没到看一眼鱼头人就吓哭的程度。
杨心问的蛛网间倒是有一群人在鬼哭狼嚎,一个个喊着“什么怪物”“怎能长成这样”“好大的头”“这鱼头能剁下来煲汤吗”——乱七八糟喊什么的都有,没有一句有用的。杨心问长叹一口气,把人挨个塞回去了。
“这群鱼头人会点乱七八糟的幻象术,随便念两句心法就能破开,但眼下是实打实的天黑了,你再不给我带路,一会儿可就没人能找到他了。”
姚垣慕经过方才的一番惊惧,似是有些动摇。
杨心问乘胜追击,抬手拍拍他的肩,语重心长道:“师兄有能耐我信,可叶珉我比你更了解,我能猜到师兄要杀他,叶珉肯定也能,就这样还堂而皇之地来,不可能毫无准备。他俩以前下棋也就六四开,压根没到十拿九稳的地步,师兄在你面前说得万无一失,不过是为了让你挡着我。”
“他是谁都骗的。”杨心问说着,屈膝轻轻顶了顶姚垣慕的小肚子,“你快说,听你老实大哥的话,还是听你狡猾嫂子的话?”
姚垣慕脑子乱了,茫茫然答道:“听、听老实大哥的……”
“诶,这就对了。”杨心问笑眯眯地揽过姚垣慕的肩,“带路。”
后头那俩玩意儿还在扑腾,这会儿姚业同把嘴上的海草吐出来了,憋红了脸道:“你们——你们等等——”
杨心问甚至懒得回头。
“杨心——姚垣慕!”姚业同奋力挣扎,“你——你们绑我干什么!我什么都没干啊!”
刚才动手的是方崚和,这小子已经疯了,姚业同倒是没有,就是在一旁傻站着。
“怕你朋友一个人太寂寞。”杨心问摆摆手,“不谢。”
姚业同气得肝疼,怒骂道:“你们——你们两个——你们到底是从哪儿蹦出来的贱民!”
他骂得有点新鲜。杨心问还是头回正儿八经听人骂这两字儿,虽然这群世家的人人都是这个意思,可真正这么开口的可不多。
“哪儿蹦出来的?浮图岭本地人。”杨心问笑着拍了怕姚垣慕的肩,“你是哪儿人来着?”
姚垣慕小声道:“韶、韶康——”
“你是个屁的韶康人!”方崚和也不知何时把嘴里的海草吐出来了,“天知道姚家跑了多远把你带回来的!贱民!杂碎!怪物——唔——唔唔唔唔——”
杨心问的眼里闪过一瞬犹疑,随即抄起沙底的石头就往他俩嘴里塞。
“很少没见过你们这种宁折不屈的款儿了。”杨心问把石头快怼进他们喉咙里了,“这受制于人还敢狗叫,真不怕我把你们皮剥了炖汤喝,再把事儿推给那群鱼头人,等着你家里人在你葬礼上哈哈大笑。”
这两人还在挣扎,可杨心问已经领着姚垣慕走远了。
海底愈暗,姚垣慕几乎只能通过声音来判断杨心问的位置。
也不知道走出了多远,他忽然听见杨心问开口道:“有件事我一直觉得很奇怪。”
姚垣慕眨眨眼:“什、什么?”
“你的灵力非同寻常,可再怎么充沛的灵力,在引气入体之前,也与常人无异。”
杨心问顿了顿:“姚家究竟是怎么找到你的?”
上官见微抄袖站在一旁,抬头看着天上打得火热,须臾转头看已经坐在石头上的姚不闻,忍不住开口道:“我们就这么看着?”
李稜正和一个皮肤黝黑,头戴斗笠的大汉鏖战。那大汉无名,尊号半吊钱,以前是做杀手的,无论目标是谁,都只收半吊钱,后来突破了巨啸境,被司仙台吸纳,成了金莲九座的次座,仍旧用着旧时的称号。
“三年前让他们给跑了。”姚不闻连仰头看都嫌费劲,半垂着脑袋,闭眼抚须道,“如今他们竟敢自己送上门来?”
上官见微蹲了下来,拢了拢地面的白沙:“真是他们送上门来?我怎么感觉像是我们送上门来呢?”
姚不闻闭目静坐:“无妨,宗主自有决断。”
“不省君确实是厉害,这我是知道的。”上官见微把白沙拢成了个沙堆,伸手在上面钻山洞,“可这边要拖那么久,陈安道那边不会被那姓叶的宰了吧?”
只听两声怒喝挟剑意而来:“上官家主,你胡说八道什么呢!”
一道剑光从上官见微眼前“唰”地闪过,上官见微连忙后退两步,便见那陈勤陈勉一边对付一个巨啸境圆满期的金莲九座,一边竟还能抽出空来骂自己一句。
他们踏的是最规整的陈氏纵天椋剑阵,孤影——惊飞——寻群——齐鸣——非我——混沌——本初,虽只有两人,却仿佛一群椋鸟盘旋,叫人摸不着他们的身影,又难以突破二人的包围。
“光看不够,还在说风凉话!”闻贯河身后剑匣乍开,一柄宽斧落在她手中,她以气吞山河之气扬起斧子,朝着面前的半遮面劈砍过去,“你们三个巨啸境的老玩意儿,还不如陈家两个兴浪境的小辈顶用!”
上官见微,姚不闻,关华悦三人,看戏般排排坐在一块。另一边,不省君一人打两个静水境,掌兵使对一个巨啸,陈勤陈勉二人打一个巨啸,他们三人一动不动,而且毫无愧疚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