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岸线文学

卷 八（第7页）

客邸藤墙厚，槐闲歇午阴。石阶鞋印淡，木柱指痕深。井搁淘来缽，茶留入住禽。半眠犹半梦，风不动清心。（午歇）地比蒲团厚，山疑打坐僧。出门竿代杖，到岸月悬灯。饵好妨鱼睡，钩粗让水承。一声钟猛喝，何苦孽多增。（钓）潺湲溪水隔，采药半山隈。草烂羊肠绕，泥糊屐齿摧。云崖松傍活，石洞笋垂栽。喜得仙方助，才医恶世来。（采药）乞墅勤修葺，投闲筑酒城。石堆山北固，池引水南平。艾虎防邪入，榆钱代税征。抄经二三部，赢得换鹅名。（葺园）扫径何须帚，风潜不老松。夜郎贪石井，天姥妒鸠峰。逐雀泥墙蹭，喧溪草屋逢。手谈深浅笑，枉漏饭前钟。（约棋）一夜梧桐雨，空阶落叶黄。茶温剩烟瘦，衣薄受风凉。不悔身为炭，难期梦是姜。帚扶频送目，山断路何方。（立阶）小径宜闲步，衣单冷不禁。石形鞋底扁，露味草间深。破睡迟调膳，抒怀少碍禽。去来风剪剪，烟湿半疏林。（散步）日常生活八首

事繁无暇顾，情与礼难酬。起用剩余夜，坐支过半秋。帘衣露中验，句脚纸边投。十字隔行近，一身遥倚楼。（辛苦）髪如春韭割，头在又重生。剔栉尘无漏，冲冠气未平。老愁空镊白，新憾忽除清。抖擞刀风下，昂扬一拂行。（理髪）自镜勤晞髪，鱼纹额密生。德容妆卸去，风骨钙加成。磊落邅途窘，萧寥长物轻。浮尘难浊我，跣足罢逢迎。（沐浴）镜里形骸改，天怜髪半皤。额纹分道密，眉睫合秋多。力尽颜难驻，才高齿错磨。余年略关照，倦不话蹉跎。（照镜）牛刀初试手，勺掌一餐烧。笋嫩和泥剥，鱼腥到案饶。慢熬年事涩，频炒物情焦。五味皆尝遍，难将众口调。（下厨）五更眠起处，灯影上墙高。咬帐蚊逃夜，濡秋兔剪毫。手扬除孽扇，眉锁断愁刀。七步堪将就，诗赢绣虎袍。（蚊扰）吷剑晨霾散，光寒十四州。刺天呵日出，斫地让江流。不忍锋磨锐，难为指绕柔。当街独挥斥，花落满肩头。（练剑）四处奔波远，疲于久注眸。路牌频误导，车水倏交流。雪阻龙王谷，秋过橘子洲。几多艰险外，风景更前头。（自驾）剃　须

直面刀锋大丈夫，兴衰只在眼前吁。容留日久沧桑剩，料理时勤草莽无。

镜改形神尽其爽，人增气宇焕然殊。何妨吐纳频颐颊，弃唾声中笑故吾。

堵车记

自驾车停慢折磨，每逢佳节队排多。纵无追尾人须警，岂有回头路可挪。

憋急怕听窗雨泻，忍饥贪念野禽过。龟行半日三公里，顿足长吁莫奈何。

起居六首

雨断空庭静，风生一榻凉。落花无睡意，偏要坐怀香。（午睡）炷麝熏灯亚，衾香软卧楼。夜长延睡尾，忘接梦回头。（晏起）煮雪银壶亮，消寒夕照红。余年心若水，只沸小楼中。（煮茶）有亲稠粥热，无税野蔬廉。寡淡连三日，心田不带盐。（素食）最爱莼丝滑，羹调一味秋。泪如盐少下，风起淡回眸。（莼羹）月上楼嫌窄，先将影贴墙。夜深无梦在，相与话家常。（唠嗑）五业赋

一蓑烟雨任逍遥，来去扁舟载寂寥。荻隐滩凫惊晚唱，篷遮夕景趁归潮。

网罾事业钩边钓，云水生涯橹上漂。莫问沉浮今古变，煮鳞沽酒醉中宵。（渔）竹杖芒鞋雨打蓑，寻村辟路犯崇阿。风从峭壁身前起，斧在清泉石上磨。

伐木无心惊鸟宿，负薪有暇伴云歌。人间几度沧桑改，一局深山剩烂柯。（樵）柴荆虚掩散晨烟，梦断鸡鸣箬笠偏。翻壤铁锄催布谷，漏春新柳策乌犍。

篱园窖酒丰年后，石杵舂粱饱食先。雨顺风调生计足，齐家幸有子孙贤。（耕）红袖偎肩夜未央，篆香轻袅杂茶香。砚磨岁月杯边损，文筑江山眼角量。

一吷剑光藏古匣，五车才力镇名场。家贫贮满书千卷，情种原来属栋梁。（读）锦匣青囊本草笺，杏林传誉活神仙。拈针理脉床前判，捣药移炉月下煎。

一帖沉疴生死起，千年杂症惑疑诠。清风两袖岐黄手，济世悬壶不计钱。（医）习佛七首

事如晴雪扫，人老一梅闲。敝帚沦官渡，余香济佛山。心平脂水定，鬓薄慧灯斑。小字抄经久，神形酷肖颜。

无边烦恼起，苦解却昏昏。石阻师东道，天开佛后门。浮沤生梦象，苍狗变云痕。合掌迷津问，蘧然又一村。

纵难祈一苇，杯渡亦寻真。慧剑磨无石，禅关拂有尘。虎闻溪笑客，狮吼坐谈人。顿悟菩提下，重修浊劫身。

业造疑前世，今生未了缘。路逢花雨下，春瘦海尘先。佛偈钞盈箧，尼珠数习禅。躬身遥合掌，默契奈何天。

向壁蒲团坐，沉香共木鱼。伤今窖藏酒，怀旧线装书。字漏参无解，坛空悟在虚。一声钟警世，花落满庭除。

艰难唯一死，况有更艰难。诺证三生石，心皈六祖坛。焚琴缘尽了，拄颊梦无欢。寂寂青灯冷，潇潇夜雨残。

一尘生一劫，一念一菩提。事了空杯渡，情忘不鹿迷。散花梅渚上，向壁蜃楼西。苦行为僧处，谁来管药畦。（“苦行僧”之“行”，去声。见卷二《山行》注）修习三首

飘蓬是我我如云，一卷心经定习勤。地缩重山城外聚，烟笼岔路寺前分。

倚松持钵流年载，坐石拈花幻境熏。故友相逢唯合掌，余生或许认无君。（习经）心如止水本无形，夜剔孤灯坐子亭。染月衣单轻又白，堆烟髪湿浅还青。

书中柿叶双行泪，指上兰花半卷经。横读倒参终不解，才将一梦贮茶瓶。（习经）老去餐霞学半仙，养人山水最陶然。园围岸上斜坡地，屋就崖旁小洞天。

采雪为茶央鹤煮，堆泥代灶命柴捐。心平不炼长生药，但把余诗续晚年。（修仙）禅关五首

撞钟风响喝禅关，独倚僧楼眼未闲。毁誉一场归穴土，兴亡几度演江山。

人来或别高低处，事说都差得失间。水月镜花浑似梦，醒而又醉每循环。

虫声似雨满空庭，夜色阑珊酒半醒。盘膝蒲团销定力，撮香花案数衰龄。

几番心狠难忘世，一自情迷怎习经。太息平生沉醉外，江湖已不任流萍。

飞锡修行效野僧，闻钟饭后亦无憎。天中天雨迷三界，楼外楼风净一层。

鼻观冥参桑变海，心头趺坐慧为灯。世间些许鸡虫事，与我何干罢逞能。（颔联上句胎自萧衍诗：“正趣果上果，归依天中天。”庞蕴诗：“迷时三界有，悟即出嚣缠。”下句胎自林升诗：“山外青山楼外楼，西湖歌舞几时休。”鼻观：“观”去声。李弥逊诗：“尘襟偶脱公家亊，鼻观重参佛土香。”颈联上句胎自宋琬诗：“乡国陆沉桑变海，鬓毛萧飒雪盈颠。”刘敞诗：“云去帝乡桑变海，旧枝重叠长龙鳞。”下句胎自陈恭尹诗：“佛有慧灯曾不夜，天飞明镜复当台。”）结跏禅定静观难，事若烟灰聚指端。檐马逆风三径响，巷乌过雨一春寒。

避秦先卜栽桃梦，匡宋多忧卧榻鼾。莫笑书生俱自负，于无用处铗轻弹。

一苇之如一水乘，茫然错请外来僧。沙平野岸礁屯石，鱼踩沧浪雀化鹏。

贝叶传经藏阁解，烟蓑隔世挂松蒸。无心洞透山前壁，坐数禅珠串月绳。

游仙诗十叠

漠漠云霞淡淡真，天池老竹钓迷津。鱼书不识篆文古，洞府还藏丹药新。

盗草蛇心愁治病，偷桃猴胆恨欺人。山中一部封神榜，抖落眉头几许尘。

浮云散处老怀真，信有遗踪访旧津。彤管点荷风味浅，玉蟾磨斧月光新。